“姐姐想谢我吗？”郁呈抬头，露出微亮的眼睛。“……那能不能来看我的演出？”“演出？”“嗯，京大一百周年庆，在元旦那天，我有表演。”郁呈垂下睫毛，“我家里人忙，来不了，所以……你能来看我演出吗？”沈涣黎问：“具体时间？”“晚上八点。”元旦晚八点……她思索着，说：“可以。”话音刚落，廿四跑过来，把手里的水递给沈涣黎，然后警惕地看着郁呈。那天司氏的新品展览会，结束的时候老板是和他一起出来的，后来她问廿七，廿七就跟奓了毛的猫，一点关于这人的信息也不说。
十月，过了国庆节，天气转凉。
昨夜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秋雨，地面潮湿。
京大计算机学院，郁呈做完程序就被导员叫到办公室。
傅亦洵和梁纵在外面等他。
出来的时候，梁纵倚在栏杆上吞云吐雾。
梁纵人如其名，放纵无羁，自由散漫。再说“梁”，用他的话，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因为这话，被他爹绕了三圈院子追着打，最气人的是他还蹲在石柱子上，一脸平静地看他爹慢慢跑过来，然后才跳下去跑出家门。
傅亦洵正打着电话，平整熨贴的西服也掩盖不了他周身周正肃穆的气质，这是当过两年兵熏陶出来的，早就刻在骨子里。
三个人算是发小，一个军属大院里的。郁呈、傅亦洵、梁纵的爷爷都是军人，且军职很高，后来郁呈和梁纵的父辈从商，从大院里搬了出来，只有傅亦洵一家还住在大院。
郁呈手插兜走出来，瞥了两人一眼。
“先说好，皇天不去，华世也不去。”
皇天和华世都是娱乐声色场合。
梁纵磕了磕烟灰，语调散漫，“这也不去，那也不去，少爷，你出家做和尚了？”
傅亦洵大他们两岁，没跟着插科打诨，问郁呈：“你们导员找你什么事啊？”
郁呈往京大南门走，“周年庆，问我上不上。”
京大周年庆向来十分受重视，更何况今年是百年校庆，学校恨不得把京大出来的有名人物都请来，当然在校生也有异常优秀的，比如郁呈。
傅亦洵了然，郁呈不打算上。
抬步跟上去，他又问：“郁姨不是让你照看阿璟？”
“你来找我……”
郁呈脚步微顿，侧头挑眉，“就为这事儿？”
梁纵揶揄道：“他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儿？怕你妹跟别人跑了呗！”
郁呈补刀，“放心，她现在过得哪哪都好，不会想起你的。”
傅亦洵抿唇，沉默着。
梁纵没死心，又问郁呈：“真不去？华世总行吧？挺多好玩的呢……”
郁呈摇头，神色肃正了些，“我有更重要的事。”
梁纵不解，傅亦洵陷入沉思。
出了南门，马路对面就是涂临A1座公寓，一道挺拔如竹的身影立在公寓楼下的一棵梧桐树旁，秋叶零落，衣袂翻飞，那人的脸色瓷白，眉目如画，甚是漂亮。
郁呈微微失神，“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说着三两步跨过马路，速度快得令身后两人来不及说话。
“……”
郁呈慢慢走近，鸭舌帽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鼻梁高挺，薄唇嫣红，一双眼睛深邃且认真地看着沈涣黎。
沈涣黎以为有人要过去，往一旁侧了侧身。
不远处的人没动，她抬眸，看见郁呈，微微颔首。
郁呈抿着唇扣低鸭舌帽，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来，低头看潮湿的地面。
半分钟过去了，她捏着刚拿到手的公寓系统测评报告，疑惑道：“有事吗？”
郁呈伸出左手，“……我手快好了，姐姐。”
沈涣黎这才想起来，她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没有缝针，不知道什么时候结的疤，已经脱落，肉粉色的痕迹附在上面。
看着……有些碍眼。
不过廿四配的药药效还是很好的。
她想了想，说：“一直没跟你说声谢谢，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来涂临集团找我就好。”
“姐姐想谢我吗？”郁呈抬头，露出微亮的眼睛。
“……那能不能来看我的演出？”
“演出？”
“嗯，京大一百周年庆，在元旦那天，我有表演。”
郁呈垂下睫毛，“我家里人忙，来不了，所以……你能来看我演出吗？”
沈涣黎问：“具体时间？”
“晚上八点。”
元旦晚八点……
她思索着，说：“可以。”
话音刚落，廿四跑过来，把手里的水递给沈涣黎，然后警惕地看着郁呈。
那天司氏的新品展览会，结束的时候老板是和他一起出来的，后来她问廿七，廿七就跟奓了毛的猫，一点关于这人的信息也不说。
但从廿七的语气里，她听出来这个人很棘手。
沈涣黎喝了一口拧好瓶盖，说：“走吧，去老宅。”
路过郁呈的时候，听见他说：“姐姐，元旦那天，我等你。”
沈涣黎“嗯”了一声，在廿四难得一见的惊恐的目光下坐上雪佛兰的后座。
郁呈看着汇入车流的雪佛兰，拨了个电话。
“张老师，京大百年校庆，我同意上台演出。”
*
沈家老宅，佣人打扫着飘满落叶的庭院。
沈涣黎搀扶着庄虞容，歇在一条爬满花藤的长椅，意外的并不扎人。
庄虞容披着棉披风，指着旁边的秋千，笑得童真，“我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站在秋千上，你爸爸就负责把你荡起来，那时候问你为什么喜欢站在上面荡秋千，你说能看得更高更远。”
她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想抚一抚小涣黎的发丝，却颤抖着够不到。
沈涣黎握住她的手，勉强弯了弯嘴角，“……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没想到您还记得。”
“当然记得，祖母不会忘记，你爸爸，妈妈，我们、我们在一起的画面……”
曾经那么美好，现在却那么残酷。
凉风刮起沈涣黎颈后的长发，她摩挲着祖母的手，“祖母，起风了，回去吧。”
庄虞容面色苍白，回道：“好，好，回家。”
沈涣黎心脏下沉，扶着祖母回到房间。
等祖母睡着了，她走出去，轻轻合上门，才回公司。
房间里，庄虞容睁开眼睛，颤颤巍巍地下了床，透过窗户看见沈涣黎的车开走。
她打开门，叫道：“方婶。”
方婶擦擦手，从厨房出来，“老夫人，怎么了？”
庄虞tຊ容说：“帮我换件衣服，再让小赵送我去趟沈氏律所。”
方婶惊道：“……老夫人，医生和大小姐都嘱咐说您得好好休息，不能出远门。”
“按我说的做吧，方婶……”庄虞容浑浊的眼神渐渐清明。
“我剩的时间不多了。”
*
沈辞杨，二十九岁，一九九零年出生在海市桐镇中心医院，父母均为塑料厂普通工人，因无力抚养送入桐镇爱心福利院，后被沈涂川，章云姿收养为长子……
沈涣黎从桌面上看了数遍的资料上移开视线，问廿四，“你说……谁会专程跑一趟那么偏远的福利院去收养个孩子？”
大发慈悲？
不，这和沈涂川的性格不符。
她把资料扔进废纸篓，“廿四，让廿七去找沈辞杨亲生父母，带到梅庄。”
廿四了然，梅庄是老板回国那年盘下的第一块地，没用来建楼，没用来做宅子，反而打造了一处私人刑室，取名梅庄。知道这个地方真正用途的除了老板就只有廿一、廿四、廿七。
而沈家人决不叛主。
廿四出去打了个电话，突然想起什么，又敲门进来。
“对了，老板，那个……你……”
见她面无表情中又带着一丝尴尬，沈涣黎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廿四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大声说：“……您男朋友在一楼大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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