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说:“不爱收拾也不是你性格啊,”又打量着王小花说:“这咋还整可手面呢?偷面去了?”王小花掩饰着说:“帮野狼嚎媳妇和面来着,她不会和烙饼的面,一烙梆硬。”嫂子盯着王小花说:“你刚才不说上街了么?”王小花躲着她的目光说:“啊是上街了,回来路过她家,她就叫我帮她和面。”嫂子说:“这白话的还挺圆全,真是守啥人学啥人,守着黄皮子跳假神儿。”王小花说:“你啥意思啊?”嫂子说:“啥意思你不知道吗?,还跟我装啥啊?”
李才在省城监狱服刑三年了,期间王小花来探望一次,张志德看仨丫头时顺道去看了一次。
王小花去探望是实心实意的,她老觉得对不起李才。
张志德去探望却别有用心,他想看看李才的状态,看他能不能死在监狱里。
李才晚上睡不着觉就寻思王小花和俩儿子现在干啥呢。他也想到了王小花没准和张志德搞到了一起,一个光棍儿,一个守活寡的,又那么年轻,都是备不住的事,自家又那么多地需要张志德帮忙伺弄。两人常在一起打练练,擦出火花也是难免的。再说王小花一个人带俩孩子哪那么容易,如果没有张志德罩着,说不上会出啥事呢,王小花那么好看,多少个人都对她虎视眈眈,还不如跟张志德呢,起码张志德讲义气,是红脸汉子,只要王小花不狠心,自己回去张志德就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把家还给自己,到时候还得请人家吃饭感谢人家呢,老辈人是有这样的例子的。现在就怕王小花提离婚,只要王小花不提离婚,自己就有盼头。
他最舍不得的还是俩孩子,一遍又一遍回忆俩孩子的趣事,一想到俩孩子挺着小鸡鸡往新掏出来的饭盆里浇尿就憋不住笑。又想起俩孩子下雨天非要吃黄瓜,自己戴上草帽去黄瓜地,两孩子站窗台上喊:“晴天下雨摘黄瓜,草帽底下扣王八。”王小花提起笤帚嘎达打孩子,自己像老抱子护鸡崽似的护着,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他哪里知道王小花打孩子的真正原因。自个儿想起来还笑得嗝儿嗝儿的。
张志德新家落成,王小花也收拾收拾搬过来了。俩孩子住东屋,王小花和张志德住客厅兼卧室。张志德还在墙上抠了个暗格儿,把他们的宝贝藏在了那里,堵上墙砖,上面挂了块镜子。
当初盖房子时,本打算连院墙一块儿垒起来,砖都备好了,却发现钱花得太多了,张志德心疼了,就没垒院墙。他本冰雪聪明,看瓦匠干活儿时就学了个半拉架儿,反正一个院墙,不倒就行呗,他就歘工夫自己垒,有时王小花还给他叨泥,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竟砌起了一半院墙,起头还歪歪扭扭,越往后越像回事儿了。
这一天上午,张志德闹肚子,歇了一天工。王小花给他找片䘵霉素吃了,又给冲了一碗红糖水,张志德说:“哎呀,没事儿啊,待会儿就好了,也不是老娘们来例假呢,还冲红糖水。”
王小花说:“就喝吧,也喝不坏。”
张志德侧歪在炕上,边喝着红糖水边看电视,看电视里有教烙饼的就说:“哎我说,咱晌午吃烙饼呗,我就得意你烙的草帽饼。软乎乎的。”
王小花正蹬着缝纫机,她最近一段日子常去冯裁缝的成衣铺接缝纫活儿回家来做,抓挠点儿零花钱,张志德用不着她挣钱,但知道她喜欢缝纫,就任凭她喜欢了。
王小花听张志德要吃烙饼,就停了手中的活儿说:“那我得先把面和了,醒面就得俩点儿,要不孩子们回来吃饭该不赶趟儿了。”
她正揉着面呢,猛抬头妈呀一声,说:“我哥我嫂子咋还来了?这可咋整啊?”
张志德支起身子一看,见王小花的哥哥和嫂子正摸索王小花家大门的锁头唠啥呢,说着话就奔张志德这院儿来了。
王小花吓得蹲在炕根儿底下,张志德气笑了说:“从后门跑,绕道去你家前面开门去,就说上街了。带着钥匙。”
王小花说:“带着呢。”急忙从后门跑了。
张志德从被摞上掀下毯子把缝纫机蒙上了,就踏了鞋迎出了门外,那俩人已经进院儿了,王小花哥哥说:“哎呀,这大瓦房盖得好啊。”
张志德说:“凑合住吧,哥哥嫂子咋这么闲呢?”
王小花嫂子说:“上你们这边的集上遛达溜达,顺便看看小花。小花咋没在家呢?”说着就往屋里拔脖儿。
张志德说:“不知道啊,是不是上街了呀?”
王小花嫂子说:“街里没看着啊,没在你家么?”
张志德说:“净扯,没事上我家来干啥啊?”
王小花嫂子说:“人家都说在你家呢。”说着话就紧盯着张志德。
张志德坦坦荡荡迎着她的目光说:“人家是谁啊?”又一努嘴儿说:“那不那儿呢么,回来了。”
哥哥嫂子急忙回头看,见王小花正开大门呢。哥哥觉得不好意思,急忙对张志德点头哈腰道歉似的摆着手,拉着嫂子往外走,嫂子回头狠盯了张志德一眼,随哥哥过那院儿去了。张志德心想:“这是听着啥小道消息了,离这么远谁传的呢?”
王小花把哥哥嫂子领进屋,嫂子四处撒摸着说:“这屋里咋好像有日子没人住了似的呢?”
王小花说:“咋没人住呢?,不住我住哪啊?就是懒了,不爱收拾了。”
嫂子说:“不爱收拾也不是你性格啊,”又打量着王小花说:“这咋还整可手面呢?偷面去了?”
王小花掩饰着说:“帮野狼嚎媳妇和面来着,她不会和烙饼的面,一烙梆硬。”
嫂子盯着王小花说:“你刚才不说上街了么?”
王小花躲着她的目光说:“啊是上街了,回来路过她家,她就叫我帮她和面。”
嫂子说:“这白话的还挺圆全,真是守啥人学啥人,守着黄皮子跳假神儿。”
王小花说:“你啥意思啊?”
嫂子说:“啥意思你不知道吗?,还跟我装啥啊?”
王小花望着哥哥说:“咋回事啊?”
哥哥嗫嗫着说:“这不听扬大扯说的嘛,说你跟张志德那啥了。”
王小花说:“你也信了呗。”
哥哥说:“我哪能信她的,那是有名的杨大扯,说话悬天二地的,二八扣都扣不住,吐口唾沫是实的,你嫂子呀,非得拉着我来看看。”
王小花问着嫂子:“你看到啥了?啊?听风就是雨。别说我没跟人家咋地,就算咋地了,你们也管不着。当初你们恩恩爱爱的,你妈说啥不同意,非把我换给你哥才同意,我为你们做出多大牺牲知道不?你凭良心说,你哥和我站一起般配吗?我屈不屈?”
王小花一扒小肠儿,哥哥嫂子都没词儿了。王小花一看这招好使,又说:“我们家出这么大事儿,你们谁帮我一手指头了?啊?二十亩地都人家张志德帮伺弄的,还好意思去人家兴师问罪去了,就你家小五超生挨罚借你那五千块钱都是人张志德的,我手里那俩钱儿都答对你哥了,这回来正好,把钱先还人家吧。”
嫂子本打算那笔钱顺气不还了,一听是张志德的钱,马上软下来说:“妈呀,我哪有钱还呐,想去省城看看我哥都没路费呢。”
王小花冷笑一声说“:你说说你们啊?也不想法抓挠点钱,现在干啥不挣点,成天正事不足闲事有余,听这个说听那个说的,我要那样式的,当初就让你哥被枪毙得了呗,何必拖人家大凤花钱弄景的给减刑呢?你要非这么说,反正我也顶个名儿,明儿个就和你哥离婚,直接和张志德过,爱咋咋地。”
嫂子一听王小花要离婚,马上就哭了,边哭边说“:花儿啊,嫂子错了,嫂子不该来,嫂子不是人,你可别跟我哥离婚啊,你要离婚他就得死到监狱里头,再也回不来了。”
哥哥也帮腔儿说“:花儿啊,消停的啊,我们错了,你爱咋整咋整,那李才对你也够一说,啥都依着你,你可别办糊涂事儿,出一家进一家那么容易呢。”
王小花瞪着哥哥说“:一点家都当不起来,啥也不是,撒棱都给我滚!”
哥哥拉着嫂子出去,嫂子哭叽尿嗓直做揖,边退着走边说:“嫂子求你了,千万别离婚啊。”
王小花不耐烦的说:“不离不离,撒棱走吧。”
哥哥嫂子拖拖落落出门来,躲在门口听声的张志德早猫着腰躲去了屋后,见那二人走远,就像个小孩似的蹿进屋来,一把抱住王小花说:“行啊,小嘴儿有长进。”
王小花说:“耗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他们欠我的,我才啥都敢说。”
张志德说:“行,就这么干。快烙饼去吧,我都饿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