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一直很清醒,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跟上两届的学哥学姐打听过了,出国去做交换生不是去上一两个月就回来的,如果想学有所成,至少要在那边待上一到两年。而路霄在北航学习生活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一年半了,如果她做了这个交换生,再回来时,他们飞班整个都已经回归空大了。在北航的这些时间里,和路霄好不容易走近的距离,她不想就这样再次拉开。
路霄面色逐渐冷下来,回头看向姜姝彤,“闭上你的嘴,胖又怎样?”
见路霄替方荔宁出头,姜姝彤气急,更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方荔宁。
“路霄,她高中的时候肥的就像头猪一样,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路霄听见姜姝彤这样问她,就好像听了一个好听的笑话。
他目色冰凉,唇角却挂着邪魅的笑,一步一步走回到姜姝彤面前。
姜姝彤没看懂他的表情,以为路霄是在自己的提醒下改变了心意,她有些欣喜地看着路霄朝着自己慢慢走近。
“路霄……”她低低叫他。
路霄在姜姝彤面前站定,低哼了一声,问她:“谁没有过灰暗的时候?你就敢保证你会永远像今天这样光鲜亮丽?退一步说,就算是可以,你外表上的美丽依然弥补不了你心灵上的丑陋!”
路霄扔下这句话,又重新走回到方荔宁身边,拉起她的手腕,第一次语气异常轻柔地对方荔宁说:“我们走。”
方荔宁红着眼眶被路霄拉着,跟在他身后落下一步的位置低头默默走着。
此刻她觉得羞窘,无助又难堪。
像是命运自有安排一般,路霄这一次又是在她最羞窘无助的时候出现,就如当年方荔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她小心掩藏,最不愿意让路霄知道的秘密,他最终还是知道了。
方荔宁有些难过。
虽然她知道,以路霄的为人,断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看不起她,或者取笑她。
因为他曾经就亲眼见过那个又胖又丑的方荔宁,并且不但不嫌弃,还好心安慰她,只不过这件事后来他早就忘记了。
但那天路霄在逆光中痞笑着的那张脸,却深深印进了方荔宁脑子里,再也没能忘掉。
方荔宁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路霄那天,她就是姜姝彤口中说的那个样子,一个长着满脸青春痘的胖姑娘。
高一结束的那天上午,方荔宁因为期末考成绩下滑,被姜姝彤堵在篮球场旁的林荫路上又狠狠地奚落了一番,她怀里的一摞子书本也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姜姝彤离开后,方荔宁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把书一本一本捡起,剩下最后一本的时候,她终于没控制住抱着膝盖无声地哭起来。
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哭了多久,方荔宁听到有篮球擦着地面滚动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没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难过情绪里。
然后就有一个低沉好听的男生从自己头顶传来:“哎,同学。”
方荔宁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去看声音的来源。
一个穿着黑红色篮球服的帅气男生,正一只手臂夹着篮球,站在阳光下半倾着身看她。
方荔宁有些微微发愣,但眼角的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滑。
男生见她抬起头来,便痞笑着对她说:“唉,别哭了!”然后伸手把另一只手中的书递给她。
方荔宁木愣愣地伸手接过,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那男生已经抱着篮球朝球场跑了。
那天,方荔宁站在路边盯着篮球场上那抹黑红色的身影看了很久,才离开。
那会儿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男生在逆光中的笑脸已经深深地刻进她心里。
高二开学后,方荔宁才意外从其他女生口中得知,这个帅得有些邪痞的男生,名叫路霄,学习好,家世好,是他们学校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也就是从那时起,方荔宁也成了那众多女生中的一员,但她因为自卑,只敢偷偷仰望,不敢靠近。
“怎么?是我帅的你都移不开眼了?”
方荔宁从路霄的低笑声中回神,发现自己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路霄看。
她立马慌乱地移开视线。
她刚刚一定是想起从前的事太入神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路霄看。
方荔宁低着头,跟路霄站上了地铁站里的下行扶梯。
这会儿她才想起来,问路霄:“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路霄侧头看了她一眼悠悠答:“周末睡在外祖家,离这比较近,回学校前过来碰碰运气。”
碰碰运气?
路霄这话是说,他是顺路想来车站接她一起回学校的意思吗?
然后就刚巧碰见了姜姝彤在对她发疯。
方荔宁觉得尴尬,但对刚才的事一直闭口不提好像也不太好。
于是她想了一会儿后,主动对路霄说:“刚刚那是我高中同学。”
路霄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跟他主动提起,盯着她看了一瞬,说:“我猜到了。”
话音落,扶梯正好到达地下,两个人一起下了扶梯,找了一处人少的位置站好,等地铁到达。
期间一直谁都没有说话。
方荔宁以为路霄会顺着刚才的话问她些什么,可等了一阵,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于是她自己又主动出声:“你就不好奇吗?”
“什么?”路霄侧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方荔宁抿了下唇,“就刚刚她说的那些?”
路霄反应过来,“嗯”了一声,说:“确实有点儿。”
方荔宁又沉默了,想坦诚地告诉路霄,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路霄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他忽然笑着说:“我只是好奇,原来你跟我同高中,而且你是我们那届高考状元,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原来路霄是好奇这个,方荔宁听了也松了口气。
她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有些苦涩,“不管有什么关联,也不管是多大的荣耀,那些只代表过去,我们不是更应该看重未来吗?”
路霄听了方荔宁的话,认同地点头,“你说的对,所以,别人说你过去什么样,你也不必去在意,现在的你,很好,”他侧头看着方荔宁的眼睛,神情十分认真的又补充说:“真的!相信未来的你会更好!”
方荔宁的眼睛忽然亮了,视线和路霄的对上,她有一瞬的发怔。
原来她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知道,他不想让她自接伤疤,所以在拐着弯的安慰和鼓励她。
不以外貌去评断她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是路霄给她最大的尊重。
他果然是那个值得她喜欢的人。
后来回学校的地铁上,两个人很默契的都没再提那个话题。
只是之后每次路霄和方荔宁再一起吃饭的时候,路霄都会不动声色的,按着方荔宁的口味,尽量点一些热量低,吃了不易发胖的食物。
次数多了,方荔宁渐渐也发现了,她从心底里感激路霄的细心和体贴,这也让她对路霄的喜欢又更深了一层。
圣诞节前几天的时候,小导员把方荔宁单独找到办公室,告诉她大二下学期他们飞设班有一个到M国知名高校做交换生的名额,院里经过综合考评,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方荔宁当时有些懵。
小导员也没要求她当场就决定,只说让她和家长好好商量一下,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她最好不要错过。
方荔宁回去也没跟任何人商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后,第二天她就去小导办公室跟小导说,她不打算去,让院里再考虑别人。
当时小导很意外,问她原因时,她也只说怕自己会水土不服,到时如果想家生病,既耽误自己的学业,也浪费学校的资源。
小导本想苦口婆心的再劝她一番,可见方荔宁那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最后他只问了方荔宁一句,“是不是和家里人商量过后的最终决定?”
方荔宁不太自然的点了点头后,小导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方荔宁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哪成想,都没过去两天,她家许教授就得到了消息从锦城杀到京北来了。
许教授来京北那天,方荔宁和她是在校外的一个咖啡厅见的面。
母女俩一坐下来,方荔宁还没来得及关心一下自家母亲大人呢,许教授就手一拍桌子直奔主题。
“梁七七,放弃出国做交流生的机会,你和谁商量过了?”
方荔宁当即就被问住了,不知道她家许教授是怎么这么快得知这个消息的呢?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荔宁沉默着没吭声。
“你们导员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你放弃了,问我是不是你和家里商量过后的决定,”许教授激动地又一拍桌子,“梁七七,你别装哑巴,说话!”
方荔宁低下头,很小声地说:“没和谁商量,就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想去。”
许教授被她的话气的差点没当场掀桌子,最后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过于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梁七七,你当初擅自改志愿我现在就不说你什么了,出去做交换生这样的机会你居然也想放弃,你的脑子还清醒吗?”
方荔宁咬唇又不说话。
她的脑子一直很清醒,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跟上两届的学哥学姐打听过了,出国去做交换生不是去上一两个月就回来的,如果想学有所成,至少要在那边待上一到两年。
而路霄在北航学习生活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一年半了,如果她做了这个交换生,再回来时,他们飞班整个都已经回归空大了。
在北航的这些时间里,和路霄好不容易走近的距离,她不想就这样再次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