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那张本该似记忆中白璧无瑕的脸。如今惨白如纸,再无。
狂风呼啸。
百姓们的欢呼声也截然而止。
似是所感,昭宁转头就看见了满头白发的母亲。
她孑然一身,蹒跚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后却不见长嫂。
路人的窃窃私语也皆悉传入昭宁耳中——
“昭家满门忠烈,皆是为国捐躯,这等南越英雄却天道不公啊!”
“是可怜啊,这老夫人刚死了孙女,长媳也随着去了,现在就连最小的儿子也战死沙场,除了那不问世事的皇后,这昭家就只留她一人了。”
长嫂……死了?
昭宁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她看着母亲抬手轻抚棺材,面上却毫无波动时。
忽然明白,什么叫心痛到极致,人也就麻木的意思。
“传朕口谕,昭家功业震世,即日起,祭英烈,举国同丧。”
昭宁轻轻搭上母亲的手,再没看他一眼。
直到谢临渊离去,昭宁都一直守在母亲身旁,两人之间那诡异的牵连,竟在这一刻彻底断开。
三日后,将军府突起大火,一夜之间……偌大将军府直接烧为平地,老夫人也自焚于内!
自此——昭家,满门屠族!
国丧那日,宫中点了冥灯,挂起了白绫。
谢临渊站在依旧紧闭的冷宫门外,眼底寒气:“皇后真是好大的排场,连自己母族都不屑了!”1
话落,他才怒气冲冲地改道,转而去往沈绾儿的宫殿。
却见她殿门挂着的白绫和冥灯都不见踪影。
谢临渊制止守在殿外欲要通传的奴才,独身缓步走进殿内。
一朵丧花便被扔到了他脚边。
继而传来沈绾儿的愤愤不平声:“真晦气!本宫贵为皇贵妃,凭什么为她昭家人披麻戴孝?”
谢临渊心一沉,眼底浮现煞气。
婢女紧张在劝:“娘娘,小声点,隔墙有耳。”
沈绾儿偏偏抬高了音调,语气尽是不屑:“怕什么,如今昭家人都死光了,一群死人能奈我何?”
她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洋洋得意:“等本宫的皇儿出生,本宫便是这南越最金贵的女人了!”
谢临渊垂在身侧的拳死死攥紧。
他强忍怒气,抬步走进:“是吗?什么叫昭家人都死光了?!”
沈绾儿脸色刷白,吓得骤然失语。
谢临渊一把掐住沈绾儿的脖子,怒道:“朕不过看你与皇后有几分相像,又不想让皇后受生子之苦,才让你孕育皇嗣。”
“沈绾儿!皇后才是朕的正妻,皇子的嫡母,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话落,他一把甩开沈绾儿下颌,扬声下令:“来人,将贵妃禁足在殿内,无朕旨意不得出殿半步!”
“摆驾,去冷宫。”
沈绾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跪地拽住谢临渊的衣角:“陛下定是在诓骗臣妾,臣妾是真心爱着陛下一人啊!”
谢临渊只留冷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他的龙撵,再一次停在了冷宫门外。
大雪飘絮,寒风似乎吹得更猛了……
这一次,谢临渊直接推开大门。
只见白色的纸钱如雪片洒在地上,扬起薄薄一层。
院内空无一人,枯树落叶,萧索凄凉。
太监大声通报:“皇上驾到,还不快快出来迎接!”
可无人回应。
谢临渊沉着脸,踩着纸钱走进四处漏风的殿内。
他强压着怒气,砰地推开殿门:“皇后,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大步走进屋内,只见昭宁的婢女茹月一身白衣,跪地向他请安:“恭迎陛下圣驾,娘娘……等您很久了。”
等?
谢临渊冷峻的眉宇微拧,就听身旁的太监,指着茹月不远处的华毯惊呼:“陛下,那……那毯子上的一大片暗渍,是血吗?”
茹月闻言,忽然抬眸轻笑出声:“李公公说的是,这是贵妃送给娘娘的贺礼,好看吗?”
谢临渊心口猛地一紧,他快步朝着昭宁的床榻走去:“皇后,朕已亲自来接你出冷宫,你还要闹到何时!”
他一把掀开盖在昭宁身上的被褥,呼吸却倏然顿住。
床榻上,那张本该似记忆中白璧无瑕的脸。
如今惨白如纸,再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