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聿轻轻应了一声,“你做噩梦了。见景意清醒过来,裴聿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擦擦吧。景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鬓角、枕头,都被沁湿了。她接过纸巾,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裴聿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他淡淡开口,“没有。
他们回去的时候别墅里没有人,上周裴聿出差去了没有回来,景意就打电话让林秀留在老宅照顾裴老夫人不用过来了。
开门进了玄关,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玻璃映进来一些。
裴聿微怔,这种感觉太熟悉,景意每天回家面对的也是空无一人的屋子。
哒——
景意伸手按下开关,整个屋子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怎么不开灯?”
“还没来得及。”
景意点点头,进屋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转身问道:“喝水吗?”
“好。”
景意微微弯唇,她想苏棠说的对,她是应该主动一些,他们俩也能像平常朋友一样说说话聊聊天。
景意倒了两杯温水,走到客厅,伸手递给裴聿一杯。
裴聿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温热的感觉,一触即离。
景意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裴聿仰头喝了口杯里的水,喉结微滚,“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先上去了。”
“好。”
景意在客厅站了会儿,暖黄色的壁灯从楼梯口一直照到楼上走廊,她关了客厅的灯,也上楼去了。
裴聿回房时景意已经洗漱好了,正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在看文献。
她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电脑放在腿上,神情专注,目光落在屏幕上,时不时凝眉思索,裴聿突然好奇她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时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也这样认真专注?
等他洗完澡出来,景意似乎才发现他的存在,她仰头看他,眉眼温软,“要休息了吗?”
裴聿随手擦了擦头发,“不急,你先看。”
景意看了眼电脑,又看了眼裴聿,按下了熄屏键,主动说道:“就是一些参考文献,明天再看也行。最近在跟一个项目,也准备写一篇文章投出去,所以会有点忙。”
这样的话,更像是解释和报备。
想起白天在北城大学听到的那些话,裴聿又看了眼景意,她每天朝九晚九,比上班的人都忙,也难怪能做出那些成就,得老师的喜欢。
“你要是写东西,可以去隔壁的书房。”
景意的眼睛倏地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个家里的每一个地方你都可以去。”
裴聿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对她太苛刻了吗?
仔细回想,景意确实很有分寸,她似乎除了卧室和厨房客厅,哪里都没有去过,就连自己睡的这一侧她也从未踏足。
景意这样的行为他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景意也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过自己的家,是别人的领地,所以要处处谨慎小心。
裴聿再看她时,景意脸上漾着明显的笑意,眼角眉梢都生动起来,像是……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裴聿不知道,这对于景意来说意义非凡,书房是他经常会办公的地方,他允许自己踏入他的地方,这算是他都私人领域向自己敞开了一角。
关了灯,两人还是像以前那样一人躺在一侧。
“过几天中秋,要回老宅陪奶奶吃饭。”
黑暗中,裴聿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么冷清,多了一丝低沉醇厚。
这么快就中秋了啊?
景意微怔,“好。”
——
半夜的时候,裴聿迷迷糊糊地醒来,身畔传来细小的啜泣声。
他定了定神,是景意的哭声。
“景意?怎么了?”
没有人应。
裴聿伸手打开床头的壁灯,他不适地眯了眯眼,等到适应了光线后,才看向一旁的景意。
她睡在大床的最边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断断续续地哭声传来,听起来伤心至极。
“景意……”
裴聿又唤了一声,她还是没有应,像是被魇住了。
裴聿翻身下床,来到景意睡的那侧。
景意侧躺着,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楚楚可怜。发丝被泪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眉头紧促,时不时发出短促的哭声,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呜咽着。
那哭声悲戚,却又极力克制着,连睡梦中的哭泣也下意识地克制着。
裴聿的心突然泛起一丝酸涩,他定定地看了景意几秒,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试图唤醒她,“景意……醒醒……”
黑暗中,景意好像听到了裴聿的声音,她努力地睁开眼,掀开眼帘,看到的就是蹲在她身前的裴聿。
他穿着灰色的居家服,额前的碎发搭在一旁,随意又慵懒,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关切。
一时间,景意竟不知道究竟是梦还是幻。
裴聿看着景意缓缓睁开眼,澄澈黑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看得人心颤。乌黑卷翘的长睫被泪水沁湿,不再根根分明。
她的眼中满是迷茫和委屈。
她抬手,纤细葱白的手指在快要碰到裴聿的脸时又突然顿住,手指握拳,收了回来。
“你,还好吧?”
景意缓了缓,才轻声问道:“裴聿?”
软糯的嗓音中还带着哭腔,似乎有些委屈。
“嗯,”裴聿轻轻应了一声,“你做噩梦了。”
见景意清醒过来,裴聿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擦擦吧。”
景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鬓角、枕头,都被沁湿了。
她接过纸巾,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我吵醒你了吗?”
裴聿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他淡淡开口,“没有。”
见景意情绪缓和了,裴聿才起身回到自己的那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了。
身畔景意停止了哭泣,只能听见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不知道带着怎样的目的和自己领了证,但至今从来没有从这门婚事中索取过什么。
她恪守着原则,处事很有分寸,从不逾矩。
言行举止也很有教养,但是身上好像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心里藏着巨大的秘密。
像今晚这样的情景,第一反应却是和自己道歉。
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又为什么答应嫁给自己?
裴聿生平第一次有了窥探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