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偶尔让她出来帮忙,你实在不乐意见她,你一出现,她就回去还不行?”顾允熙撇撇嘴,“随你吧。反正家里你说了算。说完,又很嫌弃的看一眼女人。坐在旁边的乔漫景此刻却若有所思。许多年前,她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乔漫景有去后院练习昆曲的习惯。
乔漫景浑浑噩噩的跟着宋莲回到了顾家,上了楼,进了房间,脸蛋埋进柔软的枕头又忍不住流了眼泪。
宋莲口中的老宅,是顾家的一处宅子,其实是在城郊了。那边是顾知华的母亲一直单独居住。先前也接过来几回,老人家住不惯。后来老人得了阿尔茨海默病,顾知华请了一个保姆专门照顾着。乔漫景也就是逢年过节跟着过去一趟,有时候碰上顾知华有事,就干脆不去了。
乔漫景其实和奶奶接触的机会不多,只知道每次见到她,老人家都是慈眉善目的。乔漫景因为想念外婆,部分的感情转嫁到奶奶身上。
奶奶对她也格外的好。没生病之前,每次过去,奶奶就会给她下饺子吃,新鲜的荠菜,乔漫景一口气能吃十几个。
顾允熙每次都不高兴,嘟囔说她又不是真的顾家人。奶奶总是乐呵呵的说既然进了顾家,那就是顾家的一份子。
乔漫景从她身上得到了很多温暖。
上次见就是过年的时候,顾知华带着他们匆匆过去,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就回来了。奶奶就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老人家虽然很多都不记得了,时而犯糊涂,但对子女的思念是与生俱来的。
谁知道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不过她从宋莲口中得知奶奶走的很安详,没有什么病痛。就是年纪大了,在院子里面晒太阳,保姆去喊她吃西瓜,叫了几声,没有反应。过去一瞧,才知道呼吸都没了。
这是乔漫景唯一觉得欣慰的。但想及奶奶人没了,乔漫景还是很难过。
隔天一早,乔漫景红肿着眼睛穿的一身素雅,跟着顾知华他们回老宅参加葬礼。
顾知华请了专门的人操办的,没有大办。
乔漫景到了后院,想起以前的种种,难免有些触景生情。
她记着后院有一小片地,奶奶在那里重一点葱,小青菜,辣椒黄瓜之类的。有一回过来,奶奶摘了新鲜的黄瓜洗了给顾允熙还有她递过来。顾允熙嫌脏不肯吃,乔漫景却接过来,咬了一口,脆脆的甜甜的,眉眼笑成了一弯月牙,夸着好吃。奶奶也乐呵呵的笑,说,“我们宝珠真是个好孩子。”
乔漫景鼻子有些酸涩,忍着没有落泪。
她隐约听到墙角有些动静,还以为是睡觉的小猫小狗跑进来。脚步极轻的走过去两步,看到的却是宋莲和照顾奶奶的那个保姆,悄声细语的说着什么。最后宋莲从包里拿出一个很厚的信封递到她手里,交代了什么,保姆笑着收下,连连点头。
很快保姆从一侧拉过来一个人。
乔漫景原本倒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那个人抬眼,乔漫景吓得退后了一步,踩了身后的一根小树枝,发出咔哧的响声。
这也成功吸引了宋莲那边的目光。
乔漫景已经避无可避,呆呆的站在原地。
宋莲见到她,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从容的朝她招招手,“宝珠,你过来。”
乔漫景便缓步走过去,继而更清楚的看到了站着的那个女人。
她头低低的垂着,头发披肩的长度只扎了一个低马尾,两侧的发丝挡住了小半部分的脸,乔漫景看不清楚她的全脸。
她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一双破旧的布鞋。即便是这样,她腰背挺得很直,与她这样的装扮似乎有些不符。
宋莲说,“这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妹,嗓子哑了,精神也有问题,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我不好把她收留在家里,就放在你奶奶这里生活。可现在你奶奶没了,我不能把她一直留在这边,所以只能带她回去。一会儿我也会和允熙说,以后她就生活在咱们家,你们照顾一下。不过她虽然精神不太正常,平常的活也都能干,就当家里多了个帮手了。宝珠,你记住了吗?”
乔漫景盯着她看,稍稍有些分神。听到宋莲喊她,才回神看过去,点点头,“妈,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顾允熙嫌弃的要命,宋莲没办法,只好让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乔漫景则是坐在了女人和宋莲中间。
中途乔漫景拿了一瓶水递给她,温柔问,“你渴吗?喝点水吧。”
女人惶恐的看着乔漫景。
乔漫景对她温柔的一笑,“我应该喊你一声阿姨,你别害怕,我们带你回家的。”
大概是乔漫景的话让她消除了一些芥蒂,女人才把手伸出来,接过了矿泉水。
车窗外有一阵风吹过来,将她脸颊的头发吹起,乔漫景继而看到了她右脸那块很大的烫伤,一直延续到耳朵那边。
乔漫景虽然心惊,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这女人也是个可怜的人,想着到了顾家,要好好对她。
顾允熙觉得有女人坐在里面,空气都是难受的。她不满的说,“早知道我就自己开车过来了。妈,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远房的表妹?而且这么多年了,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宋莲说道,“就是养在你奶奶那里,有什么好提的?”
顾允熙立刻说,“妈,你不是真让她住在家里吧?你不是说她精神失常吗?万一哪天发疯怎么办?”
“她就住在咱们家的地下室。就是偶尔让她出来帮忙,你实在不乐意见她,你一出现,她就回去还不行?”
顾允熙撇撇嘴,“随你吧。反正家里你说了算。”
说完,又很嫌弃的看一眼女人。
坐在旁边的乔漫景此刻却若有所思。
许多年前,她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了。乔漫景有去后院练习昆曲的习惯。那边空旷,也不容易打扰到别人。有一回,她跟着跑出来的一只小猫咪到了墙角处。蹲下来准备抱它的时候,突然在旁边的小窗户那里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
这把乔漫景吓得不轻,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窗户是贴着地面的,旁边又有杂草,平时很难注意到。乔漫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个人。并且推测,这应该是地下室的窗户。
地下室的门常年锁着,她从没去过,宋莲也不让她靠近。她不知道里面还住着人。
她头一次没敢和那个女人说话,等过了两天,她好奇宝宝的又要过去看看,却再也没见过她。
可这双眼睛乔漫景是印象深刻的。
就是旁边的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