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是恩人,是他承诺要给“荣华富贵”的女人,他也没这样亲近过她。颜菀菀面上挤出微笑,很用力。“贺承南要出丑了。颜菀菀在心里想,“她会跳什么舞?这种西洋时髦玩意儿,我都不会。贺承南一直被祖父母养在深闺,除了学医什么都不懂。她甚至不交朋友。正是因为不交际,贺承南从来没有男人捧着,故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容貌多出色。她总安静得过分。颜菀菀想着贺承南等会儿要出丑,要狼狈不堪
督军夫人在西花厅设宴,请了宜城上流社会的宾客作陪。
贺承南的车子到了督军府门口,夫人亲自出来迎接。
督军夫人穿银色绸缎旗袍,用黑色丝线绣了祥云纹,时髦又端庄,高贵绰约。
一见面,督军夫人笑盈盈端详她:“首饰配得好。”
贺承南穿黑色旗袍,故而用了珍珠项链、耳坠,又用了一把珍珠梳篦,斜斜插在发髻上。
珍珠莹润,光泽饱满,衬托得她肤如凝脂。
她年纪轻,用饱满珍珠装点,不老气,反而俏丽可爱。
督军夫人自己生得漂亮,也喜欢漂亮人儿,越看贺承南越满意。
瞧见身后汽车下来女眷,督军夫人问贺承南:“你丈夫没来?”
今日不单单是女客,督军夫人也请了好些权贵政要。
既是宴会,也是交际。
贺承南还没搭话,一旁的乔汐面露不悦:“她救了舅舅,又不是姜家救了舅舅。全部请来,是否要把她家的狗也接来?”
这样顶撞母亲?
贺承南回头看了眼他。
督军夫人并不生气,啧了声:“你越发没规矩了。”
他们母子感情很深厚。
姜家大太太、大少奶奶和章清雅稍后下了车。
贺承南主动介绍。
大太太和督军夫人寒暄,态度谨慎又谄媚。
一行人去了西花厅。
佣人安排姜家女眷入席,督军夫人则牵着贺承南的手,将她介绍给众人。
贺承南的确生得好,又刚刚对救了督军夫人的弟弟,自然人人巴结,个个都会夸她几句。
她只含笑听着,话不多,看督军夫人的脸色行事。
而后,颜菀菀也来了。
哪怕督军夫人不喜欢颜菀菀,颜菀菀正在和乔汐议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抬举颜菀菀,不是给她面子,而是为了乔汐。
乔汐去接了颜菀菀进来,两个人一前一后。
对自己的未婚妻,乔汐客气有余、亲热不足。
贺承南往那边看了眼。
颜菀菀也看到了,笑盈盈回视了她,大方得体。
贺承南只是很淡然挪开了目光。
宴席很快开始。午膳之后,还有舞会;而后还有晚宴。
贺承南坐在主桌,陪坐的都是大人物,包括乔汐。
颜菀菀和姜家的女眷们,却是坐在次桌。
“你应该坐在大少帅身边。”章清雅对颜菀菀道。
颜菀菀虽然皮肤黑,长得却是挺漂亮,一张圆脸,眼睛大而明亮,唇稍薄,长颈纤细优雅。
听了章清雅的话,颜菀菀笑容甜美:“我和他是正正经经议亲,将来要做夫妻。暂时避嫌,这是规矩。”
章清雅听了,轻轻笑了笑:“菀菀,你现在这么怂?”
颜菀菀的手指攥紧,才没有失控。
她真讨厌章清雅。
章清雅静静看了几眼颜菀菀,没说什么;她复又看向主桌。
主桌坐了督军府的总参谋、总参谋的夫人和长子;另有市政府的市长和夫人、警备厅的警长和夫人、小姐等。
景督军没来,但不影响贺承南的重要性。
大人物和夫人们、家眷,都会认识她,给她敬酒。
章清雅再次看向贺承南。
“……长得那么艳俗,上不得高台的模样,原本应该是个唱曲儿的。也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章清雅想。
她承认,她嫉妒了。
她章清雅生得好看,高挑娇媚,一双漂亮的柳叶眼。
她才应该坐高位、受追捧。
她看了眼坐在督军夫人身边的乔汐。
景家的大少帅,特英俊。
他肤色深,高鼻薄唇,肩膀端正、腰背笔直,比旁人看上去更显矜贵,又挺拔硬朗。
他与母亲交谈,说到什么,浅浅笑了笑,左颊居然有个酒窝。
——和他母亲如出一辙。
这让他的俊朗中,添了一点邪魅与诱惑。
章清雅收回视线。
贺承南没资格做景家的恩人,颜菀菀也没资格嫁给景少帅。
这对姊妹,都是庸脂俗粉。
贺承南,艳丽得像毫无灵魂的花,像白玉雕刻没有活气的娃娃;颜菀菀,皮肤黑,那双眼睛总在滴溜溜乱转,毫无气质。
章清雅不动声色。
午膳结束,佣人和副官们撤了碗筷桌椅。
西花厅的东南角,打开帷幕,有个小小戏台。
戏台上灯光明媚。
然而,却不是请了戏班,而是请了一支白俄人的乐队。
众人都觉新奇。
片刻后,两个蒙着面纱的印度舞娘,进入了西花厅,开始教宾客们跳舞。
这次的宾客足有五六十人,顿时热闹起来。
乔汐走到贺承南身边:“妹妹,我请你跳舞。”
贺承南往督军夫人身后藏了藏:“我不会,怕出丑。”
“我带你。”乔汐道,“我会跳。”
贺承南还是摇摇头。
督军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去跳一跳,蛮有意思的。”
贺承南意味深长看了眼她:“少帅的未婚妻也来了,让他们先跳吧,姆妈。”
督军夫人拍拍她的手,神色收敛:“叫什么少帅,你要叫他大哥。”
又说,“今天你是贵客,头一支舞,专门请你的。你不跳,旁人没资格跳。”
贺承南这才点头。
场地清空,宾客们围在四周,把舞池让了出来。
贺承南跟盛柔贞学过跳舞。
她记忆力过人,从小学医,懂得学习的技巧,故而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一学就精。”
盛柔贞可羡慕嫉妒了,觉得她特厉害,什么都想要教她。
前世,除了祖父母,盛柔贞是唯一善待过贺承南的人。
贺承南略微走神:“柔贞还有一年多才回国。”
乔汐握住她的手,又轻轻扶住她细腰,两个人滑入了舞池。
他目光专注看着她,时不时对她微笑。
贺承南并不怎么回视他,不接触他的眸子。
宾客们都等着主人家开第一支舞,围在旁边看。
颜菀菀也在。
瞧着乔汐半搂抱贺承南,颜菀菀心里一直发沉。
而乔汐的表情,专注中有点宠溺,更叫颜菀菀发狂。
他从不这样看她。
哪怕她是恩人,是他承诺要给“荣华富贵”的女人,他也没这样亲近过她。
颜菀菀面上挤出微笑,很用力。
“贺承南要出丑了。”颜菀菀在心里想,“她会跳什么舞?这种西洋时髦玩意儿,我都不会。”
贺承南一直被祖父母养在深闺,除了学医什么都不懂。
她甚至不交朋友。
正是因为不交际,贺承南从来没有男人捧着,故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容貌多出色。
她总安静得过分。
颜菀菀想着贺承南等会儿要出丑,要狼狈不堪,心里就痛快了几分。
然而,随着乐队的舞曲响起,贺承南腰背挺直,踩着鼓点,动作娴熟优雅。
黑色旗袍的衣摆,随着她的舞姿轻微晃动着,行云流水。
众人看呆了。
颜菀菀错愕看着这一幕。
“她、她怎么会……”她失控叫出声。
旁人有人看她,她才赶紧收敛。
颜菀菀太意外了。
这是为什么?
贺承南她为什么会跳这种时髦的西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