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陈保金你怎么这么搞笑!”来人笑得前仰后合,声音脆生生的煞是好听。这时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这女孩却仿佛会发光一般,一下子点亮了徐家小院——她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黑白分明,身形苗条,脸蛋却饱满红润,两边耳后各绑了个低马尾,...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陈友不信。
当然,他走夜路也会紧张,但他内心始终坚信,鬼啊怪啊都是人类编出来的自己吓自己的。
之前他们说小乞丐怀了鬼胎,他一秒钟也没相信过,一直坚定地认为是病,后来也确实查出了病因,但此刻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昨晚还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乞丐,此刻竟然没事人一般笔挺地站在床边,他顶着一头狗啃般的头发,双眼圆睁却并不聚焦,千疮百孔的脸上挂着一种奇异邪魅的笑容,用明显是女人的声音对着空气咬牙切齿道:
“死……都去死……快去死……”
陈友既惊恐又不解,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明明是血吸虫啊,样本里都查出虫卵了,大部分临床症状也都吻合……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小乞丐弯腰捡起地上捆柴火的的麻绳,径自朝着陈友趴着的窗边走来!
明知道此刻自己应当躲起来,但恐惧之下,陈友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满脸脓包的小乞丐大睁双眼、面带微笑地朝着他走过来,直到与他仅隔着一道玻璃窗的地方才停下。
只见小乞丐把麻绳穿过铁窗棂,然后打了个结,这……竟然是要在窗户上上吊?!这柴房没有大梁,窗户虽然不高,但如果蜷着腿一心求死,说不定也能吊死!
“住手!你要干什么!”
陈友顾不上害怕马上开门进屋,一把抱住小乞丐把他拖离窗户。怀里的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瞬间僵直痉挛,随后变得瘫软,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陈友试图把小乞丐拖上床,但光那一个大肚子估计就有十几斤,身形单薄的他根本弄不动。
好在保金及时赶到,按陈友的指挥做了防护,这才跟他一起把人抬上床,两人又从柴房角落里找到半张旧床单,扯成布条把小乞丐的手脚固定在木床的床帮上,确保他不能再伤害自己。
“你看,我就说吧,肯定是中邪了。”
保金和陈友在压水井边洗手,听了陈友的描述,保金立刻开始放马后炮。
陈友皱眉:“你几时说的?”
保金直接忽略他的问题,继续咧咧:“那老梅头不也是上吊死的吗?估计也是被这邪祟上的身。要不为啥好端端的突然就自尽了呢。”
“别瞎说,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陈友嘴上不怂,但心里其实也有些犯嘀咕。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没有解开——为什么老梅头明明都让二瘸子替他叫医生了,却又突然上吊了呢。如果真存在这种惑人心智、诱人自尽的邪祟,那老梅头的死确实就解释得通了。
“陈友你说说,我有你这个兄弟是不是倒大霉了?”保金接着唠叨,“白天被人打,晚上还要被鬼吓,早晚得搭上半条命。”
“呸呸呸!别瞎说!”陈友继续嘴硬,“也没那么邪乎,说不定是梦游症、癔症……”
“说不定就是鬼上身!!”
背后突然响起的清脆女声让两人吓了一跳,保金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陈保金你怎么这么搞笑!”来人笑得前仰后合,声音脆生生的煞是好听。
这时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这女孩却仿佛会发光一般,一下子点亮了徐家小院——她看起来二十出头,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黑白分明,身形苗条,脸蛋却饱满红润,两边耳后各绑了个低马尾,乌黑微卷的发辫搭在两肩,看起来有些稚气未脱,却又着实明艳动人——她就是徐婆子的孙女徐降了。
“小降啊,吓我一跳。”保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土。
“瞧你那点出息。”徐降笑骂。
陈保金嘿嘿一笑,平时圆滑世故、能言善辩的小伙儿,到了心上人面前就只有嘿嘿傻笑挨骂的份了。
“小五哥,你们讲的我都听到了。”徐家跟陈家不远,陈友小时候被叫小五子,徐降就从小叫他“小五哥”。
“嗯,那你怎么看?”陈友问。
“我看吧,可以让我奶试试。”徐降眨巴着大眼睛,“不是我吹牛,我奶她是真的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对呀陈友,找徐奶奶试试呗,说不定有用呢。”
“这……”
“这什么这呀。”徐降说,“就这么决定了!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据徐降说徐婆子是从不下田的,因为是容易通灵的体质,所以也容易被脏东西缠上,平时基本不去空旷、人烟少的地方,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呆着,还要在房门上挂八卦镜,贴符咒。上次去梅家灵堂还是徐降求了好久才答应。
三人跑到堂屋找人,发现空无一人,徐降猜测在偏屋,于是带两人摸过去。
徐降爹在大队里当会计,加上徐婆子当道妈子的副业干的红红火火,徐家在村里算是富裕户,在别人都住土屋的时候,已经盖起了红砖房。
徐家偏屋是连在一起的东西两间房子,却只有东屋有门,要进西屋就要穿过东屋,而此刻,东屋的门被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徐降看一眼西屋窗户,发现蒙上了黑布帘子。
“估计我奶又在做法呢。”她说,“西屋是我奶做法的地方。”
“做什么法?怎么做?”陈友问。
“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降带着两人来到西屋窗户下,在黑布帘边上找到闪出的一条细缝儿,三双眼睛一起凑上去往里瞅。
昏暗的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木桌,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几个人正安静地围着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面对着窗户这坐,应该是对小夫妻,女人手上还抱着个裹成团的包被,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小孩儿,两人表情都很沉重;还有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背对着窗户,低头在写着什么,看身形像是徐婆子,她头上戴了顶样式古怪的布帽,有点儿像尼姑帽,但帽顶上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和穗穗,高高耸起,乍看像是顶了个大花盆,有些滑稽又有些诡异。
“你奶奶的帽子好丑呀……”保金低声对徐降说。
“闭嘴。”徐降白他一眼。
这时徐婆子放下了笔,把写好的东西从桌上拎起来,陈友看到那是一张画着红色符咒的黄纸。
徐婆子站起身,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模样的东西,把符纸扎在上面,一只手放在嘴边似乎在念念有词。
不知道是不是陈友的错觉,他感觉房间里似乎变得更暗了,油灯的火焰也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缩成蚕豆大小……陈友正要问徐降她奶奶在念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尖锐的爆鸣,有些像什么东西炸开了又有些像人的尖叫,屋内突然火光一闪,那符纸竟然瞬间烧着了,凭空腾起的大团火焰,像是卖艺的含着火油喷出来的一样,窗外的保金吓得惊呼出声,还好屋里的人没有听到。
等到火焰变小,徐婆子从桌上拿起一个搪瓷碗,把符纸按进去,陈友心想“该不会要给孩子喝符水吧,小毛孩喝这种东西搞不好会生病”,好在徐婆子并没有把碗里的东西喂给任何人,只是伸出手指在里面搅了搅,往抱被里点了点,抱被里突然就传出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原来里面真的有婴儿。
“回来了!我娃魂叫回来了!”少妇喜极而泣,男人更是直接跪下给徐婆子磕头。
徐婆子似乎想扶他,但没有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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