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有求于你,你做什么我都能忍。等以后你试试,你求我我都不搭理你。伶牙俐齿,多少带着些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有恃无恐。岳靳成说,“我道歉,怕了你。付佳希扬眉,“没骨气。“……”她就是这样,生动鲜活,能屈能伸,两人刚认识时,在斗嘴这件事上,岳靳成就没赢过。恋爱的时候,他在老城区的一套小公寓,是他们最初的家。房间小,资料报表垒放得四处都
◎在安静的夜里,唤来了满城风雨。◎
付佳希是被电话吵醒的。
昨晚啃资料到凌晨两点。俞彦卿是雷厉风行的行动派, 给她发来很多电子文档。
晦涩难懂的英文原版,付佳希看得颇为吃力,思考不停, 就没有多余的地方去感怀旧事了。
岳靳成的电话,付佳希下意识地紧张,“是嘉一怎么了吗?”
“打扰你睡觉了?”岳靳成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儿子没事。”
付佳希放了心, 起床气后来居上, “那你怎么了嘛?”
岳靳成笑, “如果我说在你楼下,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开门。”
付佳希说, “不开。”
“我没在楼下,你开门吧。”
“……”
逻辑感人。
付佳希随手裹了条披肩去开门, 被玫瑰簇拥入眼。她往后退一步, 以为是哪个送错地方的快递小哥。
岳靳成将花交到她手中, 沉甸甸的压手腕。
付佳希蹙眉,“大清早的,上哪儿弄的这么多花?”
岳靳成说,“我一年前买下一座玫瑰庄园。”
付佳希睨他一眼, “是平日要送的人太多, 索性自产自足吗?”
岳靳成笑,“你抵万人。”
淡雅花香扑鼻, 柔和地催走瞌睡。自然生长的礼物,带着生机活力, 轻易能够打动人心。
付佳希低头, 埋于花瓣间闻了闻。
“是玫瑰啊……”
她忽然想起昨晚俞彦卿的教诲, 岳靳成一早就上赶着来实践, 真是妙不可言。
“笑什么?”岳靳成进门自若,在新茶,两人接吻之后,他俨然将自己代入另一种身份里。
“我昨天听了一句话,说玫瑰是成本最低廉的精致谎言。”
“那是别人送的,我送的不是玫瑰,是特意买下一座玫瑰园,精心呵护、施肥、给予养料,把它最好的花期送给你。”岳靳成说,“我送的不是花。”
付佳希点头,“送的是奢靡。”
岳靳成:“……”
不管怎样,她对玫瑰的喜欢是真的,放下之前,又忍不住低头嗅了好几下。
“你今天不陪儿子去玩沙滩摩托?”
捧花太大,蹭落她的披肩,自肩头往下滑落,白皙的脖颈与锁骨一晃而过。
岳靳成目光直白追随,不像以前,还会克制藏匿。
付佳希倒没察觉,去洗漱,直到岳靳成从背后贴近,轻轻搂住她的腰。
“岳总,你最近胆子是不是过于肥了?”
“人不肥就行。”岳靳成与她一起,看向镜子中的彼此。她软得像一枝藤蔓,嵌进他怀中,没有完全依附,不慌不乱,若即若离。
明明抱着,却又想没完全拥有。
岳靳成不由将双臂收更紧。
力气弄疼了她,付佳希这才有反应,“岳总以权谋私,威胁员工啊?”
“算哪门子威胁,我本来就是你儿子的爸。”岳靳成还是松开她,看她赤脚踩在地面,“你穿鞋。”
付佳希朝玄关位置抬了抬下巴。
岳靳成走过去,从鞋架上拿过拖鞋,弯腰放在她脚边。
“见过这种卑微的‘威胁’手段?我上哪儿去喊冤?”
付佳希清水吐完口中牙膏沫,冲他咧嘴一笑。
牙白如贝,从这个角度仰看,她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岳靳成说,“今天你有没有安排?”
“想请我吃饭?不行,我一堆资料要看。”
“刘匀怎么回事,假期也给你安排工作。”
“不是他。”付佳希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我自己想看的。对了正好,有几处英文我看不明白,你帮我瞧瞧?”
岳靳成轻呵,“我一大早给你送花,帮你拿拖鞋,还要帮你看资料。”
“不愿意就算了。”付佳希不稀罕。
岳靳成自顾自地一笑,“我愿意。”
她看的这些东西,是金融文献里一些非常经典的案例。不怪她不懂,涉及成本模型构建,从多渠道维度组建,近乎复杂数学难题。
付佳希听得仔细,还会做笔记。
岳靳成示意她靠近一点,“这表格里有个错误,你有没有发现?”
付佳希凑近,咬着笔杆,认真阅文。
岳靳成的手,就这么搭上她肩膀。
付佳希说,“你今天违背道德多少次,要不要我数给你听。”
岳靳成说,“这次是……师生恋?”
付佳希无语,“脸皮没有城墙厚,是说不出这话的。”
岳靳成捏了把她肩膀。
付佳希龇牙,“干吗?”
“上课不专心,体罚。”
“我现在是有求于你,你做什么我都能忍。等以后你试试,你求我我都不搭理你。”伶牙俐齿,多少带着些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有恃无恐。
岳靳成说,“我道歉,怕了你。”
付佳希扬眉,“没骨气。”
“……”
她就是这样,生动鲜活,能屈能伸,两人刚认识时,在斗嘴这件事上,岳靳成就没赢过。
恋爱的时候,他在老城区的一套小公寓,是他们最初的家。
房间小,资料报表垒放得四处都是。没有高档装修,没有高级电器,经常一口电磁炉和小锅,煮方便面,烫点青菜,急三火四就是一顿。
那时的岳靳成,每天睁眼与闭眼,算计着各种难题,贷款、资金、利息、渠道方不通畅、哪一关又卡住不得推进。唯一不变的,是怀里如猫咪般的付佳希。
再后来,他们搬进大房子、大别墅,岳靳成也越来越忙,出席各种美轮美奂的社交场所,登顶各式各样的杂志周刊。而除了每天睁眼与闭眼,怀里的那个人与以前一样,其余的,似乎都变了。
有一天晚上,岳靳成应酬晚归。
屋里漆黑黑的,付佳希没有睡,就坐在地毯上,抱着腿偷偷掉眼泪。
岳靳成吓坏了,抱她入怀,一个劲地亲她的脸,“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你别怕,有我在。”
付佳希哽咽着说你,“我都快忘记方便面是什么味道了。”
人为什么会感怀从前,那是因为,对当下有怅然。
这是真正意义上,两人关系有间隙的一段时间。
好在够短暂,因为没几天,付佳希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
岳靳成去厨房倒水喝,付佳希在接电话。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面带愁苦,像在抱怨。
“你真够严苛的,一上来就整这难度。我又不是天资出众的人,昨晚看到凌晨,一早还得请军师。明天商品市场开盘,你对节后行情怎么看?”
岳靳成一顿,知道对方是谁了。
俞彦卿忽略她的抱怨,问:“你今天什么安排?”
上一个问她今天什么安排的人,已经被抓来当翻译词典。
她没有正面回答,“你在干吗?”
“喂猫。”
“家里咖啡没了吗?要不要一起出去买。”岳靳成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她身后传来。够柔、够清晰,足够电话那端的人听见。
俞彦卿确实听到了,瞬间沉默。
付佳希以为电话信号不佳,“喂?”
下一秒,他已挂断。
岳嘉一晚上八点,被司机准时送回。
小家伙玩得疯,在床上秒睡。
付佳希亲了亲他的脸蛋,复盘了一会消息面,反馈平稳正常,明天开盘后,市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价格异动。
但次日一早,刘匀就给她发了信息:
“凌晨发改委发了新闻,进口税收政策改动了。”
付佳希脑子一炸,连忙打开软件。
外围市场开盘了,大宗商品全部红线上涨。
这也就意味着,元旦节前,他们卖空的螺纹钢合约,等国内开盘后,公司的期货账户上,就会出现大幅度的浮动亏损。
刘匀:“突发状况,没有想到。但也不用害怕,大势所趋,中间有起有伏很正常。只是到公司后,金部和云宗总一定会找我俩谈话。”
不止是谈话这么简单。
岳云宗怕是会抓住这个把柄,借题发挥,大做文章。
果然,一到公司,金明黑着一张脸,把刘匀和付佳希叫去办公室。
"盲目自信的后果,现在你们体会到了?节前云宗总再三规劝,要你们谨慎谏言,别把事情说得太绝对。"金明冷言讽刺,“现在好了,账户亏损八百多万,是你们一意孤行的结果。”
刘匀:“风险事件不易预判,但市场行情整体向下,这几日的冲高,不代表趋势反转。”
“你不用自圆其说,说得好听是预判,直白点不就跟摆摊算命的一个道理。”金明强硬,“我只知道,因为你们的判断,公司一天亏了七位数。”
事实在眼前,刘匀本就不善言辞,与之解释更显得气势低三分,“市场行情随时变动,期货账户是浮亏,但我们的现货端口是赚钱的。企业做套保的目的,就是在于规避价格风险,盈亏理论上是平衡的。”
“什么理论不理论的,我只知道,要是不做这玩意儿,账户就不会亏损,现货端口照样挣钱!”
金明咄咄逼人,刘匀神色无奈,宛如对牛弹琴。
付佳希忽然问,“金部,如果今天,账户上是盈利七位数,您会像此刻这般,将我们通报表扬吗?”
金明皮笑肉不笑,“你先盈利七位数再说。”
行情页面打开着,分时图如下楼梯,价格继续下跌。
金明更有底气了,手指用力敲屏幕,“看你们如何向公司交待。”
不出十分钟,岳云宗出席部门会议,当着所有人的面,要刘匀组出具决策失误的说明材料。
截止上午收盘,螺纹钢的价格仍在走低。
下午,岳云宗再次把两人叫去办公室,直言不讳,“亏了这么多,止损平仓吧。”
刘匀不赞同,日内行情都没走完,怎能盖棺定论,草率决定。
第一次,他撂下态度,坚决反对。
岳云宗脸色阴沉,“这是我的指令。”
刘匀卡了壳,一时不得反驳。
一旁的付佳希,陡然反驳,“我们与上期所签订的协议里,柏丰集团的唯一指令下达人,是岳靳成。”
岳云宗倏地冷笑,“行。”
半小时后,于小米悄悄告诉付佳希,“临时高层会议,商议紧急事项。”
岳云宗真是不耽误绝佳拿捏把柄的时机,付佳希不由深思,岳靳成会如何决定?
临近下班,焦睿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佳希姐,还没散会。岳总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不要退缩,他相信你,他帮你顶着。”
付佳希心潮澎湃,体温也随着剧烈的心跳,而慢慢升温。
她打字的手有些抖,回了一个字:“好。”
晚间,付佳希坐在沙发上,神思游离放空。
“妈妈,你工作不顺心吗?”嘉一贴心道,“你去忙,我看完绘本,就自己去睡觉觉。”
付佳希欣慰,捏了捏儿子的小手,“陪伴我的小少爷,妈妈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
岳嘉一手举高高,“我长大后挣的钱都给你花!爸爸的也给你花,这样妈妈你就有用不完的钱辽。”
付佳希挑眉,“行,妈妈一口吃下你烙的大饼。”
嘉一的双商都不错,观察细微,懂得进退。没有多打扰,洗完澡后,真的自己看着绘本乖乖睡着。
付佳希一个人坐着,心思飘,捧着手机等商品市场晚盘开盘。
“叮咚”,微信消息。
俞彦卿:“账户浮亏多少?”
“800+”
“你们公司的意见呢?”
“领导意见很大。”尤其岳云宗。
“挨训了?”
“嗯。狗血淋头,魂都被说没了。”
过了一分钟。
俞彦卿:“别怕,今晚之后,他怎么骂你的,你明天原原本本地骂回来。”
付佳希心里暖。
这人不是冷漠,只是慢热。处久了,其实挺靠谱。
大约没有等来及时回复。
俞彦卿:“不信?”
一分钟后,夜盘开。
俞彦卿:“看价格。”
付佳希眼看着,在五分钟的交易时间里,一根绿色阴线如飞流直下的瀑布,吞并了日盘的所有涨幅。而柏丰的公司账户,七位数的浮亏大幅缩减。
付佳希心惊肉跳,立即给俞彦卿打电话。
他几乎秒接,问:“想平仓?”
“对。”付佳希说:“只亏损100多万了,在我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这批对应的产成品,你们公司外销了吗?”
“合同定价了。”
“想不想听听骂你的那些人,被打脸的声音?”俞彦卿平静道,“想的话,就耐住性子。”
“好。”
“这么干脆?”俞彦卿意外。
“当然,你可是俞彦卿。”付佳希理所当然地答。
宏观层面的政策利好,是极为短暂的,除非连续性的刺激政策接连放出,不然难以改变大势。
晚上十一点,账户上的浮动盈亏,已经强势翻红。
付佳希难以形容这一天的感受。
如高低起伏的人生,深陷泥泽,风雨如晦。万里寒霜路,怎知一个转角,竟又万物如春。原来绝处逢生,逆风翻盘,是这般虚脱的快|感。
付佳希想到岳靳成。
她没有参与下午的高层会议,但也能想到,当中的剑拔弩张,和多重压力。岳靳成怕她害怕,让焦睿给她发信息。也只是嘱咐宽慰的话,不说半句难。
门铃声响,“叮咚。”
付佳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她鞋都没穿,快步跑向门口。
门打开,对上岳靳成的眼。
相顾无言十几秒。
岳靳成忽地弯唇,“怎么还哭了?”
付佳希忍过眼里的湿润,手背倔强一抹,“哪有。”
岳靳成开了一天会,再强的体魄,也难掩疲惫。
付佳希问:“是不是顶了好大压力?”
“护着你,是我应该做的。”
“岳云宗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机会就在一瞬,他抓不住,我扛得住。他错过了,就是输家。”岳靳成语气平静,抬起手,食指指腹温柔印了印她眼角,“今天受委屈了是不是?”
付佳希笑,“复原能力强,没少一块肉。”
“是吗?”岳靳成低声,“你最会逞强。”
付佳希仰着脸,“是啊,那要怎么办?”
廊道的暖色入户灯似乎变了温,安静的夜,两人的心跳同频共振。
岳靳成步步靠近,“我这么晚还过来,你猜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付佳希轻呵,“岳总明示?”
岳靳成把她抵在墙上,背后沁凉,身前如炽热的炭火。
他抱住她,亲了亲她耳垂。
付佳希怕痒,脖颈下意识地侧了侧,善意提醒,“儿子睡着了,你要吵醒他吗?”
“我又不出声儿。”岳靳成再近一步,用膝盖顶开她的一条腿,强势挤占。
深情浓烈,一点点蚕食她的情绪隧道。
岳靳成低头,与她鼻尖抵鼻尖,哑声说,“你得忍着,待会别出声。”
像第一次。
他给她另一种欢愉体验。
甘愿俯身,急缓交替,在安静的夜里,唤来了满城风雨。
作者有话说:
结尾呼应36章的最后一句话^_^
非常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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