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怔地看着他,他哭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沈黎安轻轻地拍着他身上的被子,就像哄着孩子入睡一样。渐渐地,太子松开了拽着袖子的手。
夜色渐深,沈黎安坐在床边照看着太子。
她用湿毛巾擦拭着他的额头,却发觉他身体的温度正逐渐上升,她敷上太子的额头,接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沈黎安自言自语,“发烧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刚一推开,就发现唤风在门口守着,“青岚还没回来?”
见唤风摇头,沈黎安心下一沉,“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会,客栈外有殿下的人把守,锦州知县也已派人拿住了刺客。”
“我不放心。”沈黎安拨开唤风就要走。
男人拦住她,“娘娘,青岚自有人跟着。”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踩着楼梯正要上来,唤风按住腰间的剑,将沈黎安挡在身后。
未见人先听见声,“对对,就是前面。”
沈黎安一听,青岚的声音?
她急忙撇开唤风,朝声音来处奔去,只见青岚身后跟了一个六十上下的男人,发白的胡须,身边还斜挎着一个箱子。
沈黎安走到跟前,闻见来人身上有股中药味道,这才放下心道:“是大夫吗?”
青岚点头,连忙带着男人进屋,唤风后脚也跟着进屋。
屋内比屋外暖和了不止一星半点,刚进屋青岚便舒展了紧缩的脖子,领着大夫到床边去。
“大夫,我们家公子中……”
话未说完,沈黎安便抢先接话,“中了风寒,现下有点高烧,还望您能开点药方给官人止热。”
青岚有些疑惑,接着反应过来点头,“是,公子高烧,还望您能开些药方。”
郎中把脉上太子的脉搏,却在几秒之后皱了皱眉头。
沈黎安问道:“怎么了?”
老人思虑道:“我瞧着这位公子有中毒的迹象,倒不像是普通的风寒感染。”
沈黎安凄哀着,“先前被蛇咬了,不过已经服下解药,这高烧难道是蛇毒的原因?”
老者解下药箱,“公子确有中毒迹象,不过也能看出这毒正在清退,现下发烧怕是伤口感染。”
药箱当中有一裹成捆状的布条,老者解开布条,里面排放着大大小小的银针。
“娘子可否让我查看一下伤口在何处,我为他施针清毒,再以汤药辅佐,或许能好得快些。”
“这……”沈黎安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唤风,“怕是不方便。”
老者有些恼怒,“哪怕是无毒蛇,都有伤口感染导致死亡的风险,娘子不让我查看伤口,怕是会耽误你家官人的病情。”
沈黎安心下犹豫,太子被刺杀这个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书里写太子从始至终都是秘密谋划的这件事,就连当时跟在身边的若惜都没告诉,万一沈黎安弄了什么风声出去,等太子醒了可不得找她算账?
原来是若惜救的太子,现在若惜不在,太子服下解药怕是一时半会不会死,要是中途醒了真要她陪葬,那可就坏事了。
沈黎安左右为难,只得掀开被子露出太子受伤的大腿,她沉声道:“您别吓着。”
“这……”大夫拨开浸满鲜血的帕子,“这不是箭伤吗?”
“是,大夫,我家官人路上遭上山贼了。”沈黎安声音可怜,“那伙贼人暗箭伤了我家官人,谁知那箭上还沾了毒药,还好下人周转弄来了解药,这才解了毒,只是现下不知怎地又发起烧来,这才请了大夫您来看看。”
大夫上手将银针刺入太子大腿,“伤口感染,所以引起高烧。”
见大夫施针,沈黎安不再言语,一直到大夫拔出针拿出纸笔开药方,沈黎安才上前说话。
“此事我们已经报官,只是现下贼人还未落网,所以不敢到处声张,刚刚也不是有意要瞒大夫,还请您见谅。”
大夫摆手,“无妨,只是娘子要知道救人要紧,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病情。”
沈黎安点头,大夫将药方递过来,“刚刚这个小丫头同我说的药方我是听都没听过,那上面的药材简直是一锅乱炖,怎能入药治病?”
青岚求助般地看过来,沈黎安尴尬地开口,“是,大夫说的是。”
大夫卷起银针,收起药箱,“这药需慢火熬制,一日两次,晨起一次,入夜一次。”
沈黎安点头如捣蒜,招呼着青岚掏出银锭拿给大夫。
“多谢,实在是多亏了大夫您。”
沈黎安心道:不然这男人就要被我毒死了……
送大夫出门,沈黎安差太子的人去买了药,租了客栈的伙房就烧起灶台,她蹲在锅炉边煮药,火光把脸映得微微泛红。
青岚凑过去,“娘娘,这事奴婢来就行了。”
沈黎安想了想,于是上楼照看太子。
后半夜,沈黎安守得发困,她看着还在熟睡的太子,走到窗边想开窗提神。
一打开窗户,漫天的雪花纷扬而下,整个街市皆在一片静谧之中。
一股冷风袭入,沈黎安被吹得差点窒息,立刻关上窗。
依稀听见身后有人呢喃,沈黎安扭头一看,是太子半梦半醒地说话。
沈黎安奔过去守在床边,“你还好吧?”
太子抓住沈黎安的袖子,口中呢喃,“母妃,母妃,不要……不要丢下儿臣……”
沈黎安抬手扯袖子,却被太子抓得更紧。
“母妃,母妃……”
沈黎安低头看他,似有眼泪从太子的眼角滑过,她抬手擦了擦,竟真是他流下的眼泪。
她愣怔地看着他,他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
沈黎安轻轻地拍着他身上的被子,就像哄着孩子入睡一样。
渐渐地,太子松开了拽着袖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