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爹娘说,爷爷他老人家在我出生那天突发恶疾暴毙而亡,死状极其难看。只可怜我爷爷,端了一辈子罗盘,掌了一辈子风水,最后却因为死的蹊跷,只得胡乱找了口薄皮棺材,草草下葬,也没能给自己找个风水宝穴。关于爷爷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爷爷会些风水之事,通晓阴阳之道,命数之理,似乎是有些真本事,不是一般的神棍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不说其他,单在我们村,就有着许多
各位好。
我叫朱九阳。
是一个云游道士。
在我还是个流黄鼻涕光腚丫的小破孩时,约莫八九岁吧,摊上了一件差点让我丢了小命的阴劫!
后来,要不是幸得贵人相助,恐怕老子这会儿就得重新投胎了。
打小,我就生活在一个藏在山沟沟里的小破村。
我爹是个酒鬼,嗜酒如命,每天都要抱着个酒坛子给自己灌个烂醉。
最要命的是,我爹喝醉后,总会拉着我嘟嘟囔囔半天。
说什么,我们是明太祖朱元璋他老人家的后人,后来要不是清军入关,北京城破,我们还在享受皇室福泽,吃香的喝辣的呢,哪里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每每提及此事,我爹醉红的脸颊上总会涌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还不忘从家里的某个角落疙瘩掏出一两件“祖传珍宝”来让我开开眼。
当然,对于我爹喝过马尿后吹的这些牛逼,我是一个字儿也不会信的。
天下姓朱的这么多,咋就我们赶巧能和皇帝老儿扯上关系?
再说,现在是什么时代?
新社会!
全国都已经解放沐浴在阳光下了,甭说一些偏得不能再偏的皇亲国戚,就连宣统帝他老人家,去趟故宫都还得买门票呢!
也因此,任凭我爹说得怎么天花乱坠,我都不当一回事。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理想,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老老实实当个农民,守着祖辈传下来的一亩三分地,以后可以娶个大屁股媳妇暖床,再生下个大胖小子来,然后安度晚年,就算得上是此生无憾了。
只是有一次,我爹照例醉酒后红着脸和我瞎掰扯,说什么我的名字寓意好,阳字天然带着一股子正气,而九字又是数之极,尊贵无比——古代的皇帝老儿不都喜欢自称九五么?
我爹还说,阴代表阴间,那阳就代表了人间,两个字加起来,那可不就是寓意着人间的帝皇么?
看着我爹那洋洋得意的表情,我很是无语——
这都啥年代了,敢情我这醉鬼爹还想着当个太上皇?
我爹正说到兴头上呢,这时候赶巧我娘过来了,闻言就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说我的名字是我爷爷他老人家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我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原本还在呵呵傻笑的我爹突然青筋暴起,破口大骂,骂我娘是管不住嘴的长舌妇什么的。
我娘心里委屈,灰溜溜地回房去了。
看着我娘的背影,我有些心酸。
说实话,我很瞧不起我爹。
他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
自从我爷爷死后,我爹天天在家里买醉,屁事不干,农活也不管,家里的重担子全都是由我娘一个人扛着。
我娘也是可怜,白天下地干活,晚上给人织毛衣,打两份工,可就算是这样,只要我爹不高兴了,还要被我爹打骂。
因为我当时还小,不知道该依靠谁,所以每当爹娘吵起来时,我总会想到爷爷去。
我爷爷他,是个闻名乡里的江湖先生。
听我爹娘说,爷爷他老人家在我出生那天突发恶疾暴毙而亡,死状极其难看。
只可怜我爷爷,端了一辈子罗盘,掌了一辈子风水,最后却因为死的蹊跷,只得胡乱找了口薄皮棺材,草草下葬,也没能给自己找个风水宝穴。
关于爷爷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爷爷会些风水之事,通晓阴阳之道,命数之理,似乎是有些真本事,不是一般的神棍骗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说其他,单在我们村,就有着许多爷爷的手笔。
爷爷设下的风水局,可以庇护村子风调雨顺,生人平安富贵,亡者福泽后代。
也因此,尽管我们是村子里唯一的外姓人,但却颇受人尊敬。
只是后来,国家大力倡导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破除四旧,打击封建迷信,爷爷被红卫兵当作传播糟粕的神棍骗子,进了局子。
听说爷爷在里面,受尽了苦楚,被折磨得都没了人形,一直到我出生前几天,爷爷才被放出来,但也没过多久就走了。
而爷爷原先在村子里的许多风水布局,也全都被破坏了,连同爷爷生活过的痕迹,统统化为乌有。
现在,爷爷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就是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了。
扯远了。
话说回来,我们村子是真穷。
那个时候,新中国刚刚成立不久,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过来呢,整个国家一穷二白,就更别提我们这种塞在山沟沟里的小破村了。
也因此,村子里的生活非常拮据,娱乐活动更是少之又少,大家每天都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造人的憋闷日子。
毕竟,在那个年代,能吃饱肚子都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当然,少是少,但并不是说完全没有。
在我们那会儿,最让人期待的,除去过年,那就是看大戏听大曲了。
在那个枯燥乏味的年代,那戏班子可是村子里人的一大盼头,也就只有他们来了,可以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村子活起来,让大家伙儿都乐呵乐呵。
只不过,那伙戏班子来得也不多,大概一年也就只有个两三次吧。
唱戏是需要钱的。
要么是县里出钱,请村子里老百姓看。
要么就是村子里人自掏腰包,凑钱请戏班子来。
这一天,早早地,村子里的“百事通”就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四处叫嚷着戏班子要来了。
村子里人闻言,无不大喜过望——
看样子,应该是县里出钱,请大伙儿看戏来了!
很快,村子里就开始张罗起来了。
什么锣鼓,什么帷幕,什么戏台,全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着。
在那段快活的时光里,无论是下棋的老头,择菜的农妇,或是打老婆的男人,光腚丫的孩子。大伙儿讨论的话题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伙儿戏班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说实话,就是知青下乡,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魅力,用盼星星盼月亮来形容,那可一点儿没差。
就好似嗷嗷待哺的孩子,巴巴地等着娘亲的奶头呢!
等到了开戏这天,那日头都还没落下去呢,大伙儿就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早早地赶回家开饭。
为啥?
怕赶不上开戏呗!
等到了点,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戏棚子里已经挤满了人,一个拱着一个,猪圈似的。大人的吆喝声,孩子的哭闹声,卖糖饼的,卖玉米的,什么都有,真真比过年还要热闹!
折腾了半天,大伙儿总算是拣好了座儿,有座的坐,没座的要么站着,要么蹲着。实在不行,脱了草鞋,往屁股底下一垫,咋样不是坐呀?
好不容易,大伙儿都安顿下来了,人群的嘈杂渐渐被山风隐去,大伙儿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就等着那大幕拉开,好戏开腔呢!
可怪事就在这儿发生了。
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可大伙儿等了老半天,那戏台上呢?愣是瞅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