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叔说,一个人不可以,以家庭为单位,譬如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爷爷孙子这样组合。逸青说,阿嫂,要报名嘛。玉宝说,我不会。逸青说,我三个哥哥,侪会得唱歌。爷叔说,那就去报名,今天报名,当场还送热水瓶。玉宝听有热水瓶送,立刻说,逸青感兴趣,就报名。逸青说,真的,阿嫂支持我。玉宝说,人生多尝试,才会更精彩,我支持。逸青挤到台前,爽快的报名登记,领了只热水瓶出来。玉宝敲敲外壳
玉宝接过,名片抬头,虹树服装厂;联系人,陆继海,职位,供销科科长。玉宝说,这是。潘逸年说,苏烨给的,讲对玉宝有帮助。玉宝惊喜说,苏总发善心。 潘逸年看书,头也不抬说,苏烨不是菩萨,一般不发善心。玉宝说,啥意思。潘逸年说,字面意思。玉宝听出不对劲,搂住潘逸年脖颈,笑说,还不是看逸年面子。潘逸年没响,玉宝说,我前两天,就随口一句,我现在的身体,日后恐怕没办法,再去广州进货,无论是晓苹,还是旁人,侪不放心。苏总讲,可以寻周边服装厂,也有不少外贸货,还可以代加工。我讲,我也有这方面考虑,但没关系没路数,局面难开。就没再多讲了。 潘逸年皱眉说,有难处,为啥不告诉我,却讲给外人听。玉宝说,不是特意要讲,话赶话。潘逸年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宝说,我以为那是朋友。潘逸年说,生意场无朋友,只有人情和利益。玉宝现在干个体户,也算生意人,这样道理还不懂。玉宝嘀咕说,我怀孕了,还凶我。潘逸年微怔,失笑说,这叫凶啊。玉宝不睬,松开手,躺下,面朝墙壁。 潘逸年放下书,扭暗壁灯,也躺下,侧过身,从背后把玉宝搂进怀里,稍沉默说,以后这种事体,将越来越多,我接工程,会和各类人打交道,譬如材料商、供应商,包工头,为了得到项目,不择手段。玉宝是我老婆,或许一个动作,两句话,就会让某些人,有机可趁。我只是提醒,玉宝和我现在处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谨言慎行,总归没错的。 玉宝没响,片刻后,转过来,和潘逸年抱在一起,轻声说,是我不好,讲话不注意。名片我不要了,还给苏总吧。潘逸年说,这倒不用,苏烨也欠我人情,就算彼此抵销。玉宝伸手,在潘逸年下巴摩挲,刺挠挠掌心,笑说,刮胡子了。潘逸年说,嗯。亲啄手指头。 玉宝说,衣服又丢几件,第四趟了。潘逸年说,有怀疑对象么。玉宝说,初始怀疑左右隔壁商户,后来我很小心了,还是丢。潘逸年思忖说,也可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玉宝心一沉,不是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性,但总不敢相信。潘逸年…
玉宝接过,名片抬头,虹树服装厂;联系人,陆继海,职位,供销科科长。玉宝说,这是。潘逸年说,苏烨给的,讲对玉宝有帮助。玉宝惊喜说,苏总发善心。
潘逸年看书,头也不抬说,苏烨不是菩萨,一般不发善心。玉宝说,啥意思。潘逸年说,字面意思。玉宝听出不对劲,搂住潘逸年脖颈,笑说,还不是看逸年面子。潘逸年没响,玉宝说,我前两天,就随口一句,我现在的身体,日后恐怕没办法,再去广州进货,无论是晓苹,还是旁人,侪不放心。苏总讲,可以寻周边服装厂,也有不少外贸货,还可以代加工。我讲,我也有这方面考虑,但没关系没路数,局面难开。就没再多讲了。
潘逸年皱眉说,有难处,为啥不告诉我,却讲给外人听。玉宝说,不是特意要讲,话赶话。潘逸年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宝说,我以为那是朋友。潘逸年说,生意场无朋友,只有人tຊ情和利益。玉宝现在干个体户,也算生意人,这样道理还不懂。玉宝嘀咕说,我怀孕了,还凶我。潘逸年微怔,失笑说,这叫凶啊。玉宝不睬,松开手,躺下,面朝墙壁。
潘逸年放下书,扭暗壁灯,也躺下,侧过身,从背后把玉宝搂进怀里,稍沉默说,以后这种事体,将越来越多,我接工程,会和各类人打交道,譬如材料商、供应商,包工头,为了得到项目,不择手段。玉宝是我老婆,或许一个动作,两句话,就会让某些人,有机可趁。我只是提醒,玉宝和我现在处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谨言慎行,总归没错的。
玉宝没响,片刻后,转过来,和潘逸年抱在一起,轻声说,是我不好,讲话不注意。名片我不要了,还给苏总吧。潘逸年说,这倒不用,苏烨也欠我人情,就算彼此抵销。玉宝伸手,在潘逸年下巴摩挲,刺挠挠掌心,笑说,刮胡子了。潘逸年说,嗯。亲啄手指头。
玉宝说,衣服又丢几件,第四趟了。潘逸年说,有怀疑对象么。玉宝说,初始怀疑左右隔壁商户,后来我很小心了,还是丢。潘逸年思忖说,也可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玉宝心一沉,不是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性,但总不敢相信。潘逸年说,不要为顾忌脸面,姑息养奸,只会让其、胆子越发壮,胃口越发大,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玉宝叹气说,明白了。
潘逸年笑说,怀孕期间,要开开心心,这样养出来的小囡,面相好看,性格也开朗。玉宝噗嗤笑了说,逸年性格不开朗。潘逸年说,面相呢。玉宝说,英俊帅气。潘逸年说,老早底,我性格也不错,和逸青差不多,后来。没讲完,笑而不语了。
玉宝抬头,灯火从背后照过来,潘逸年眼眸乌黑,透出一撮光,柔化了厉色。玉宝凑迎,主动亲吻。潘逸年说,可怜我。玉宝说,逸年不值得可怜。潘逸年说,唔。玉宝说,值得尊敬。潘逸年笑说,小嘴侪是蜜。手伸进衣底,贴紧皮肤,满掌烈火,一寸一燃。玉宝说,轻点。潘逸年含混说,有股奶味。玉宝推推说,医生讲,三个月内不可以。潘逸年说,还有别的方法。玉宝说,是啥。潘逸年讲的太低了,竖起耳朵,也听不清爽。
窗外寒潮涌动,玻璃泛白,凝起薄雾。有小贩高低悠长叫卖,白糖莲心粥,桂花赤豆糕,甜酒酿圆子,吃哇!很快,这点声音,也被夜风吹远了。
逸青搬进逸文房里,吴妈收拾好房间,潘家妈和玉宝看过。待出来后,玉宝寻到逸青说,有空嘛。逸青点头说,啥事体。玉宝说,陪我往南京路一趟,逸青说,没问题。
两个人很快出发,坐公交车抵达南京路,直奔第一百货,依旧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逸青展手保护,有男的偏往玉宝身上撞,逸青急眼说,挤啥挤,我阿嫂怀孕了,挤出个好歹,我找侬拼命。玉宝忍不住笑,凑到柜台前,挑挑拣拣老半天,买了喜鹊登枝床单和被面,枕头套和枕巾。
再挤出来,逸青满头大汗说,里面像盘丝洞,侪是钢丝。玉宝说,我们买桔子汁吃。走到食品店门口,逸青排队,买好后,一人一瓶,插了管子慢慢吸。忽然看到不远处,被包围着,玉宝好奇说,看看在做啥。两个人走近,透过人缝,只望见,三张桌子拼成排,坐着四位工作人员。
逸青问前面爷叔,爷叔说,上海电视台、要举办一档歌唱比赛,在招人,这是报名处。逸青说,有啥奖品。爷叔说,奖状、证书、还有一台卡西欧电子琴。最重要的,可以上电视,霞气风光。
逸青说,只要会唱歌就可以,是吧。爷叔说,一个人不可以,以家庭为单位,譬如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爷爷孙子这样组合。逸青说,阿嫂,要报名嘛。玉宝说,我不会。逸青说,我三个哥哥,侪会得唱歌。
爷叔说,那就去报名,今天报名,当场还送热水瓶。玉宝听有热水瓶送,立刻说,逸青感兴趣,就报名。逸青说,真的,阿嫂支持我。玉宝说,人生多尝试,才会更精彩,我支持。
逸青挤到台前,爽快的报名登记,领了只热水瓶出来。玉宝敲敲外壳说,质量可以,只有大红色。逸青说,是的。玉宝说,也蛮好,喜庆。逸青说,阿嫂,我有个请求。玉宝说,啥。逸青说,参加歌唱比赛,光是唱,胜算不大。玉宝说,那要哪能。逸青说,自弹自唱最潇洒。我想要一台聂耳牌钢琴。玉宝说,价钿多少。逸青说,两千块左右。玉宝一吓说,那阿哥要骂三门了。逸青说,哪能办。玉宝说,买把红棉吉它,可以承受。逸青笑说,也可以。玉宝后来算算帐,觉得自己亏了。
礼拜天,玉宝没去华亭路,帮吴妈煎煎蛋饺、揉肉圆子,潘家妈说,有身子的人,不要疲劳,去歇息。玉宝说,没关系,我精神好。等到下午,潘家妈焦灼,一直站在阳台张望,忽然拍手说,逸武来了,回来了。
潘逸年在看电视新闻,玉宝望望钟,五点半。起身取几只杯子,斟上茶水。又冲了一杯麦乳精。吴妈站在楼梯间,扯嗓子说,来了,上楼了。潘家妈、潘逸年和玉宝,站到门口等候。
逸文逸青先上来,扛着大包小包行李。
潘家妈听着脚步响,然后是洪亮的男声说,姆妈,我回来了。潘家妈一眼就看到逸武,顿时泪洒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