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妈右手坐逸武、余琳和娟娟。左手坐潘逸年、玉宝、逸文和逸青。潘家妈说,吴妈也来吃。吴妈迟疑说,不打扰吧。潘家妈说,打扰啥,快点来。吴妈这才摘掉袖套,坐到逸青和娟娟当中。玉宝、余琳和娟娟吃桔子汁,逸文要倒红酒,逸武说,我吃白的。潘逸年没响,逸青说,崇明酒吃吧。逸武说,也可以。逸青去拿酒来。潘家妈感叹说,这趟再不用摆空碗筷了。挟起块红烧肉,到逸武碗里说,吃啊。逸武咬了口
潘家妈抱住逸武,眼泪直淌,潘逸年、逸青没响,玉宝鼻子发酸,情绪平静后,逸文笑说,姆妈真是,哭啥,阿弟不是回来了。潘家妈说,我喜极而泣。 逸武说,这是余琳。余琳讲普通话说,妈。潘家妈说,好,好。逸武说,娟娟,叫奶奶。娟娟掩在余琳身后。潘家妈说,来,让奶奶看看。娟娟不理,余琳硬拉说,怕什么,这是亲奶奶。娟娟仍死活不肯。余琳说,路上还奶奶长奶奶短的,这会又躲,不讨喜。玉宝忙说,小孩子怕生,正常的。 余琳看了看玉宝。潘逸年说,侪拥在门口,进来说话吧。众人进房,吴妈已备下两面盆热水、新毛巾。潘家妈招呼先揩面汰手,再一道坐长沙发。单人沙发,一个潘逸年坐,一个逸文坐,逸青坐沙发扶手,逸文说,西开,去搬矮凳。逸青说,凭啥。逸文,不怕硌屁股,随便坐。 逸武笑说,还是老样子。玉宝端来泡的麦乳精,递给娟娟吃。余琳接过。潘家妈说,还没介绍,这位是阿嫂。逸武说,阿嫂好,余琳说,嫂子好。玉宝微笑点头。潘家妈说,那阿嫂也怀孕了。逸武说,是吧。阿嫂不要忙了。玉宝笑说,不忙。 玉宝转身要走,潘逸年拉住说,过来坐。玉宝说,我去帮吴妈,等歇开饭。下楼到灶披间,揭开砂锅盖,尝尝鸡汤说,盐没放。吴妈说,唉呀,忙忘记了。玉宝说,我来。拿过盐罐子。 邻居刘阿婆,也在煮馄饨,趁空说,啥喜庆日节,大鱼大肉忙不停。玉宝说,我小叔知青,今天一家门回上海。刘阿婆说,哦,不容易,去的啥地方。玉宝说,江西。刘阿婆说,回来就好。玉宝说,那女儿呢。刘阿婆压低声说,回不来了。玉宝说,为啥。刘阿婆说,我是愿意的,但儿子新妇不肯呀,我有啥办法。玉宝说,为啥不肯。 刘阿婆说,馄饨熟了。去五斗橱拿碗来。玉宝说,碗给我,我舀点鸡汤,鸡汤馄饨好吃。刘阿婆说,谢谢谢谢。吴妈待人走后,铲红烧肉说,还能为啥,归根结底,为房子。玉宝叹息。吴妈说,逸武老婆,听得懂上海话嘛。玉宝说,比较困难,多讲普通话。吴妈说,我普通话,讲不力气。玉宝笑说,我来翻译。吴妈笑了…
潘家妈抱住逸武,眼泪直淌,潘逸年、逸青没响,玉宝鼻子发酸,情绪平静后,逸文笑说,姆妈真是,哭啥,阿弟不是回来了。潘家妈说,我喜极而泣。
逸武说,这是余琳。余琳讲普通话说,妈。潘家妈说,好,好。逸武说,娟娟,叫奶奶。娟娟掩在余琳身后。潘家妈说,来,让奶奶看看。娟娟不理,余琳硬拉说,怕什么,这是亲奶奶。娟娟仍死活不肯。余琳说,路上还奶奶长奶奶短的,这会又躲,不讨喜。玉宝忙说,小孩子怕生,正常的。
余琳看了看玉宝。潘逸年说,侪拥在门口,进来说话吧。众人进房,吴妈已备下两面盆热水、新毛巾。潘家妈招呼先揩面汰手,再一道坐长沙发。单人沙发,一个潘逸年坐,一个逸文坐,逸青坐沙发扶手,逸文说,西开,去搬矮凳。逸青说,凭啥。逸文,tຊ不怕硌屁股,随便坐。
逸武笑说,还是老样子。玉宝端来泡的麦乳精,递给娟娟吃。余琳接过。潘家妈说,还没介绍,这位是阿嫂。逸武说,阿嫂好,余琳说,嫂子好。玉宝微笑点头。潘家妈说,那阿嫂也怀孕了。逸武说,是吧。阿嫂不要忙了。玉宝笑说,不忙。
玉宝转身要走,潘逸年拉住说,过来坐。玉宝说,我去帮吴妈,等歇开饭。下楼到灶披间,揭开砂锅盖,尝尝鸡汤说,盐没放。吴妈说,唉呀,忙忘记了。玉宝说,我来。拿过盐罐子。
邻居刘阿婆,也在煮馄饨,趁空说,啥喜庆日节,大鱼大肉忙不停。玉宝说,我小叔知青,今天一家门回上海。刘阿婆说,哦,不容易,去的啥地方。玉宝说,江西。刘阿婆说,回来就好。玉宝说,那女儿呢。刘阿婆压低声说,回不来了。玉宝说,为啥。刘阿婆说,我是愿意的,但儿子新妇不肯呀,我有啥办法。玉宝说,为啥不肯。
刘阿婆说,馄饨熟了。去五斗橱拿碗来。玉宝说,碗给我,我舀点鸡汤,鸡汤馄饨好吃。刘阿婆说,谢谢谢谢。吴妈待人走后,铲红烧肉说,还能为啥,归根结底,为房子。玉宝叹息。吴妈说,逸武老婆,听得懂上海话嘛。玉宝说,比较困难,多讲普通话。吴妈说,我普通话,讲不力气。玉宝笑说,我来翻译。吴妈笑了,想想,轻声说,我会看面相,逸武老婆,一脸精怪相。玉宝笑说,那我呢。吴妈说,侬呀,太老实。玉宝笑说,这是夸我吧。吴妈还要再讲,逸青从楼梯冲下来,玉宝说,轻点,灰落到汤里了。逸青说,阿哥让我来帮忙。吴妈说,正好端菜。
一台面吃食摆满当,色香味俱全。潘家妈右手坐逸武、余琳和娟娟。左手坐潘逸年、玉宝、逸文和逸青。潘家妈说,吴妈也来吃。吴妈迟疑说,不打扰吧。潘家妈说,打扰啥,快点来。吴妈这才摘掉袖套,坐到逸青和娟娟当中。
玉宝、余琳和娟娟吃桔子汁,逸文要倒红酒,逸武说,我吃白的。潘逸年没响,逸青说,崇明酒吃吧。逸武说,也可以。逸青去拿酒来。潘家妈感叹说,这趟再不用摆空碗筷了。挟起块红烧肉,到逸武碗里说,吃啊。逸武咬了口,笑说,是这个味道,做梦也想。潘家妈眼眶发红说,是吧。看向余琳说,阿琳,想吃啥,自己挟,不要客气。余琳说,好的。
吴妈揭开盖,一砂锅鸡汤,潘家妈将两只鸡腿,拽下来,给余琳和娟娟。余琳说,谢谢。逸武说,娟娟,谢谢奶奶。娟娟声音蚊子叫。潘家妈说,今年几岁了。逸武说,七岁,回来念小学。潘家妈扯下两只翅膀,全给逸武。逸武笑说,那也吃啊,不要光看我们吃。
潘逸年说,玉宝想吃啥。玉宝说,我吃香菇青菜。潘逸年说,太素了,要增加营养。看了一圈,挟块糖醋排骨,到玉宝碗里。玉宝吃了,以为会吐,却没反应,倒觉得酸甜可口。逸青舀鸡汤,舀到鸡肫鸡心鸡肝,放玉宝碗里说,阿嫂最欢喜吃。玉宝笑说,谢谢。
逸文说,敲阿嫂竹杠,有啥可谢。玉宝使眼色说,多讲有啥讲头,不讲了。潘逸年说,逸青自己讲。逸青不敢瞒,坦白说,我报名参加、卡西欧家庭演唱大奖赛。潘家妈说,我电视看到过招人。逸青说,我让阿嫂,帮我买了把红棉吉他。潘逸年看向玉宝,玉宝吐舌笑笑,潘逸年说,价钿多少。逸青说,一百三十八块。一时没人讲话。
潘家妈说,阿琳,为啥不吃菜,不合胃口嘛。余琳笑说,不是,我在吃。逸武想起啥,起身到客厅,拉开行李袋,拿来瓶辣椒酱,摆到余琳面前,笑说,余琳欢喜吃辣,菜里没辣椒,没味道。余琳用勺子挖了块,拌饭吃。娟娟说,我也要。余琳也舀了些。余琳说,妈,要不要吃,我自己做的。潘家妈说,一点点就好。又问潘逸年几个,侪没拒绝,挑一筷子,象征性尝尝。只有吴妈说,我吃不了辣。
吃饭到尾声,逸文说,吉他不能白买,阿弟弹来助兴。逸青说,好。兴致勃勃回房,拿来吉他,调好音说,那想听啥。逸文说,最拿得出手的。逸青说,万水千山总是情。一曲弹罢,潘家妈说,还可以。玉宝拍手说,太棒了,吉他没白买。逸文说,还有进步空间。潘逸年不搭腔,红酒吃完,慢条斯理吃饭,逸武一家只笑,没接话。
逸青说,卡西欧演唱比赛,最大亮点,以家庭为单位。阿哥们,一起上啊。空气霞气安静,没人搭腔。逸青说,姆妈哪能讲。潘家妈说,我,想得出来。逸青说,二阿哥。逸文说,我公职人员,不好抛头露面。逸青说,阿嫂。玉宝遗憾说,我算了算,比赛辰光,我要生了。逸青说,大阿哥。潘逸年没响,但看脸色,逸青果断放弃。
逸青说,三阿哥哪能讲。逸武说,我没心想。逸青看了眼余琳,和阿嫂一样。怅然若失说,侪不支持我。
吃过夜饭,玉宝帮吴妈收拾碗筷,潘家妈领余琳娟娟回房间,笑说,房间有点小了。余琳环顾四周说,是小,我在江西的卧房,有这三个大。潘家妈说,是吧。余琳说,娟娟的房间呢。潘家妈说,一时没多余房间,要么娟娟和我睡一间,也可以。娟娟大声说,我不要。余琳说,娟娟暂时和我们住,但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七岁,不小了。潘家妈笑笑,没响。
玉宝汰过手,上楼,在楼梯间,碰到潘逸年和逸青,两人准备去老虎灶。潘逸年将手里热水瓶,交给逸青说,先去,我稍后再来。逸青说,一定要来啊,我拎不动四只。
潘逸年拉玉宝进房,坐定。玉宝说,做啥。潘逸年说,玉宝讲我做啥。玉宝说,我哪晓得。潘逸年说,现在会对我撒谎了。玉宝说,吴妈才讲过,我太老实。潘逸年说,还不承认,要我打屁股。玉宝说,侬不敢,我怀孕了。潘逸年卷袖管,卷了左手,再卷右手,沉声说,看我敢不敢。玉宝心虚说,我招认,我不该讲,吉他是逸文买的。潘逸年说,为啥要骗我。玉宝说,怕逸年不同意。潘逸年说,我不是个小气的人。
玉宝坐到潘逸年腿上,搂住脖颈说,是呀,我也和逸青这样讲。潘逸年说,逸青的主意。玉宝说,嗯。潘逸年说,这样。玉宝凑近,亲脸颊一口。潘逸年似笑非笑说,那叔嫂的情谊,说拆就拆,一点不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