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中,阿兰将一卷破席铺在地上。宫中没有人为陵游准备棺材,就连当初云嫔去世,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郁芷将陵游轻轻放下,瞥了眼地上的破席:“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来。阿兰一愣,连忙摇头:“公主不可,咱们就只剩下那……”“快去。郁芷打断她,执拗道。阿兰无奈,只得起身跑去郁芷房中,郁芷忍着心间的剧痛,脸颊轻轻贴在怀中陵
皇祠。
郁芷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陵游,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哥……哥哥,你醒醒!”她眼中一片凄凉,颤声唤着。
郁芷摸着陵游满是血污的脸,欲帮他擦拭干净,可眼泪却不断地落在他脸上,再难拭净。
喉间忽地翻涌起一股咸腥,她强压下几乎涌入喉口的血,看着阿兰嘶声道:“能帮我取一套哥哥干净的衣衫来吗?”
阿兰红着眼点头退去。
见她走了,郁芷才将淤血吐出,尽数拢在袖中。
她噙着泪,帮陵游束完发。
等阿兰回来后,帮陵游更换衣服时,一封染血的信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郁芷一愣,将其拾起。
“吾妹亲启”四字如银针一般刺进她的双眼中,她颤着手将信塞进怀中。
整理好陵游的衣衫后,看着恢复整洁的他,郁芷眨了眨胀痛的眼睛,竟无泪可流了。
“哥哥……”她声音嘶哑的如同老妪,葱白的手覆上陵游已经僵硬冰凉的手。
郁芷眼眸怔了怔,见他拳头紧握,似是抓着什么。
可任她怎么掰,陵游的手就如石头一般。
郁芷眼底一热,伏在他胸口,字字泣血:“哥哥,你安心走吧,不要担心郁芷,郁芷已经长大了……”
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凌游紧攥的拳这才裂开了缝。
里面是一张郁芷的小像!
郁芷心如刀绞,才压下去的血再次袭了上来。
她隐忍着,将血一口口吞了回去,就像吞下一把把能割开喉管的利刃一般痛苦。
郁芷背起陵游,一旁阿兰帮忙扶着。
主仆两人带着陵游,迎着风雪一步步往冷宫走着。
尽管郁芷身躯瘦小,气喘如垂危的病人,但她从未停下。
“哥哥,这次换郁芷护着你,你不要怕,郁芷带你去母妃那儿……”
郁芷又咳嗽了几声,恍然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来脚步抬起头。
郁芷瞳眸一怔,几丈外,一袭月白色长袄的时惟直挺地站着。
银白的雪,清俊的他,无论是景还是人都一尘不染。
时惟看着几乎佝偻成老人的郁芷,心中莫名一颤,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当听闻陵游战死一事后,他不由自主地就来了这里。
不想却看见这一幕,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喉间有些发涩:“公主……”
郁芷第一次生了想逃离时惟的念头,她红着眼,却始终没让眼泪落下。
她继续向前走着,雪落在她的长睫上。
“先生,我……我要先送哥哥走,所以就不和你说话了……”
郁芷沙哑无力的声音让时惟心一紧,眼睁睁地看着她艰难绕过他。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帮忙,郁芷突然道:“不可!先生即将大婚,不可沾染我们这污秽血气,先生……请回吧。”
时惟手僵在半空中,郁芷的话一字字砸在他的心头,闷的生疼。
十年来,他头一遭被郁芷拒绝。
再回神过来,那单薄的身子早已远去,只有没过脚踝的雪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
冷宫中,阿兰将一卷破席铺在地上。
宫中没有人为陵游准备棺材,就连当初云嫔去世,也只是卷着一席草席入土。
郁芷将陵游轻轻放下,瞥了眼地上的破席:“去把我塌上的夏席拿来。”
阿兰一愣,连忙摇头:“公主不可,咱们就只剩下那……”
“快去。”郁芷打断她,执拗道。
阿兰无奈,只得起身跑去郁芷房中,
郁芷忍着心间的剧痛,脸颊轻轻贴在怀中陵游额头上。
她命不久矣,何必在乎冷暖。
只是哥哥为她付出了生命,她不能为他寻一好棺木,也不能让他走的如此潦草。
风雪漫天,冷宫中的荒地不觉又多了一个土包。
“哥哥,一路走好。”郁芷努力地稳住声音,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哭。
哥哥心细,若是发现了她的伤心,会走的不安心。
她跪在坟旁,看着一边云嫔的坟:“母妃,哥哥现在在您身边了,他可以照顾您了,郁芷……也很快会去找你们的。”
只是她不曾想,原本留给自己的坟,竟先葬了哥哥。
郁芷从怀里拿出哥哥的信,上面斑驳血迹让她心头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