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还年轻,不懂这些,现在事儿正在热头上,秦冽又不在家,等过两天,再叫你三叔去说。吴三婶没说的是,那些个老爷们在家独断专横惯了,偏秦冽还不在,安嫣要真过去闹,指不定真有那不端重的动了手,就算公安过来,他们再嚷嚷这是家事儿
这么一耽搁,安嫣回到下洼村,已经是中午了。
村口的水井边,大槐树底下,好些人已经端上了碗,边吃边唠。
安嫣跟这些人不熟,平常也就是点个头算打招呼,但今天,不仅没人跟她打招呼,一个个恶狠狠得瞪着她,指指点点的,眼睛仿佛能喷火。
“真不要脸!”
还有人啐她。
安嫣直接看愣了,早上出门时,大家打招呼还不这样啊?
虽然疑惑,但安嫣也没那受虐癖,对这些不友好的人不搭理就是了。
可她没走两步,突然有人在后面喊她。
“丫头!你等等我!”
安嫣停下脚步,回身就看到了气喘吁吁的吴三婶。
“三婶子,您找我有事儿?”头前跟秦冽去老村长家借自行车,吴三婶总爱塞把花生黄豆的给他们。
“对,是有点事儿。”吴三婶猛喘了几口气,朝大槐树下瞥了一眼,这才拉着安嫣往旁边走,“你知道那些人一个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干啥不?”
安嫣茫然的摇了摇头。
“你呀!还当你不傻了,没想到还是傻!”吴三婶叹了口气,“他们说你进城去搞破鞋,给秦冽戴绿帽子,嚷嚷着要我们家那口子把你沉塘呢!”
什么年代了,还沉塘?
安嫣瞪大了眼睛,“我跟谁搞破鞋啊?这都谁胡说八道乱传的!”
“嘘,可别瞎吆喝,”吴三婶拽着安嫣快走两步,“头前不是有人撞见磨坊里头搞破鞋的,也不知是从哪儿起的头,突然一群人就说起来,说那天晚上磨坊里头是你,有人亲眼瞧见你出来的。”
“胡说八道!谁看见了,叫他来对质!”
那晚在磨坊明明是苏小梅和刘前进,怎么会是她?
安嫣气愤得要去跟那些人理论,却被吴三婶拽住,“那些么人,你过去可吃亏!”
“我是被冤枉的,难道还不许人辩解了?”安嫣完全被惊到了。
“哎呀,你还年轻,不懂这些,现在事儿正在热头上,秦冽又不在家,等过两天,再叫你三叔去说。”吴三婶没说的是,那些个老爷们在家独断专横惯了,偏秦冽还不在,安嫣要真过去闹,指不定真有那不端重的动了手,就算公安过来,他们再嚷嚷这是家事儿,一样是糊涂账。
怕安嫣年轻拐不过弯来,吴三婶还一路特意把安嫣送回了家。
刚好爷爷在家,闲扯了几句,这才走。
冷静下来,安嫣很快就想到了关键点。
磨坊、偷情……
她才是围观者,要有别的目击者谣言也不会到今天才流传出来。
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苏小梅跟刘前进怕她揭发,所以反咬一口先来了招祸水东引。
自己还没去举报她,她还敢来污蔑自己,真当自己还是傻子好欺负呢!
本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小梅偷汉子又另嫁这事儿安嫣没想管,但现在看来,这对渣男贱女就应该锁死祝福,省得去祸害别人。
“丫头,你这站门口干啥呢?怪晒的。”
听见爷爷的声音,安嫣猛地回过神来,可对上爷爷笑眯眯得脸庞,她又不受控制的委屈起来:“爷爷我、我……”
“怎么啦?丫头。”
“他们胡说八道污蔑我那些话,爷爷您听到了么?”
“管他们放屁干啥,闲得了?”说完这话,老爷子还促狭得冲安嫣挤了挤眼睛。
“嗤……”这样子,倒直接把安嫣给看笑了,心底的阴霾也稍稍散去,她长长呼出口气,“可是他们胡说,我只能看着么?刚才吴三婶还说,我要是去了会吃亏,难道这村子里头,就没有王法了么?”
安嫣大概能明白吴三婶为啥说她会吃亏,但,明白不等于理解。
“丫头。”老韩头拉了个小凳坐下来,“狗咬你一口,你能咬回来么?”
“我……”
“你跟畜牲讲道理,他听得懂么?”
“难道因为这个,就只能任他们这么造谣?”
老韩头笑着摇了摇头,“爷爷就问你,确定他们是胡说么?”
“当然!”
“那不就得了,管他们干啥,他们算个屁!有那功夫,还不如歇歇舒坦呢!”老韩头说完,拍了拍安嫣的肩膀进了院子。
爷爷说的没错,但是……
“爷爷!”安嫣猛地喊了一声,“咬我的狗,我就拿棍子打他,狠狠打他的狗头,叫它瞧见我就得绕路,看它下回还敢不敢瞎张嘴!”
这话气沉丹田,铿锵有力,听得老韩头直咋舌,想不到这丫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倒是跟秦冽一样的性子啊。
老韩头不觉想起了秦冽小时候,被别的大孩子欺负,他硬忍着那孩子落了单,一棍子把人打懵直接推进了粪坑,还拿粪勺压着那孩子的头不让他往外爬,又毒又损,吓得那孩子后来见着他都绕路走,再没敢找他的麻烦。
搞破鞋的事儿当事人没吭声,在村里越传越邪乎。
没过几天,连男主都给扒了出来,说秦冽不在家,安嫣耐不住寂寞,是跟矿上的刘前进搞破鞋。
捕风捉影的事儿有了确定对象,乡亲们的八卦热情空前高涨,不管上工还是下工,一有功夫就凑在一块儿研究,没过几天,关于他们俩咋样勾搭,如何偷情,怎么联络全都有了说法,离谱程度堪比后来的黄金档狗血剧。
不过这些,并没影响到苏小梅的婚事。
八月底的一天,李媒婆领着刘老四和刘保国上苏家提亲了。
负责搬运彩礼的是刘老四的侄子刘前进,厚厚的一摞布料看着就气派,还有刘保国拿的手表,刘老四带来的彩礼,给足了苏家人面子。
围观的左邻右舍,都夸苏小梅有福气,李桂花也让儿媳妇给大家发了喜糖,一院子乐呵热闹,气氛别提多融洽了。
作为外嫁的姑娘,安嫣也该回去,但苏家人没吭声,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凑。
只是路过的时候远远瞥了一眼,看刘前进忙里忙外,不知道的恐怕以为是他结婚呢!
安嫣冷哼一声,揣着头前买的布料往老村长家走去。
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她一定帮忙,把这对儿狗男女给祝福锁死!
村里的小孩都跑去苏家讨喜糖,老村长家的也不例外。
安嫣在敞开的大门上敲了两下,听见屋里人应声便进了院子,转头吴三婶就支着手跑了出来。
“呦,安嫣来了,快坐快坐,你这怀里抱的是啥?”
安嫣笑着把布料露出来,“进城买了块布,我自己也做不好,听说您家里有缝纫机,就想厚着脸皮来劳烦一下您。”
吴三婶凑过来,“呦,买了这老多布,做啥呢要?”
安嫣憨厚一笑,“想做身衣裳,布裁多了。”
“那供销社的柜员也是缺德,欺负人不懂尺呢!”
吴三婶洗了把手,把院里的小方桌擦净,又进屋拿了尺子出来。
“你买这布也太素了,年轻轻的,干嘛穿这没颜色的料子,咋不买点粉啊花的,可比这好看。”吴三婶一边指挥安嫣量尺寸,一边吐槽。
审美差异,安嫣也就笑笑。
量下来,一件衬衫领短袖,一条直筒裤,加起来才用了四尺布,按照吴三婶画的样子,剩下来的碎布也不少。
“瞧瞧,我就说这布太素,你瞅瞅……”吴三婶拿着裁下来的布块,往安嫣脸跟前一比,“一点儿也不鲜艳。”
安嫣笑笑,“下回我准买个花啊粉的,不过这布买都买回来了,您就帮我做了吧。”
“做肯定做,剩下这布你收起来,不过这碎布条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吴三婶说着,帮安嫣把剩下的布料都卷了起来。
这样的爽快人,也省得来回推辞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