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眉眼带笑的按了接听。“你说的是真的?”电话那面的秦婉婉有些着急,语气变得生硬,挺像兴师问罪的。沈谦晔一手打开棋盒,存了心思刻意为之,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吗?”黑色棋子被摁到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爸可是铁了心想撮合昱宁和这位青年才俊,我看你啊,恐怕是没什么胜算了。”徐衍一脸不解,对上沈谦晔的眼想要解释,却被他一个眼神给收了回来。他觉得手机里的声音很耳熟,有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秦婉婉。
老宅又着人布置了一番,池塘里所有的锦鲤换了新,水更是清澈见底,为了喜庆,连过年时才会用的古董灯笼都拿了出来,院子地面上的小夜灯也早早就亮了起来。
宋以朗到家时是七点半,天刚慢慢黑下来,进到院里时灯火通明,比白昼更多了一份气氛,徐衍跟在她身后,内心不自觉发起感叹。
“大门口那可以放博物馆的灯笼就那么挂那了?”
她没回他,只是小声提醒他注意台阶,领着人走过游廊,最后迈下台阶,总算是到了屋子里。
今天的人没有上次沈岳南寿辰时的人多,都是家里人,但沈慈和沈哲抽不开身,所以家里只有沈岳南、沈宗和沈谦晔。加上他们两个,也不过只有五个人而已。
这个端午节,还是冷清了点。
“小徐来啦,快请坐!”
沈岳南看到宋以朗带着徐衍进屋,满脸都是笑意。人老了愿意子女陪在身边,这个孙女是他从小到大最宠的,如今能时不时看见她,心里也欢喜。
不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他们都是一家人。
“沈爷爷,好久不见了,您身体还好吗?”
徐衍很懂礼数,虽然是被邀请,但还是提前准备了礼品,他将手中提着的礼品袋放在茶几上,走上前关怀的看向沈岳南。
“都好都好,我一切都好,你怎么样啊,我现在可是总能在新闻上看到你啊,就连我从前那几个刁钻的老同事都说你特别出众啊!”
沈岳南寒暄之余,也没忘记恭维这个后辈,话术拿捏的十分妥帖,宋以朗算是彻底甘败涂地,不佩服都不行,恐怕老爷子的话挑挑拣拣都能编成一本说话的艺术。
她把从单位拿来的粽子拿到厨房,跟阿姨交代好加热后就离开了,听见客厅里的徐衍还在不得不回答问题。
“沈爷爷您谬赞了,我现在还差得很远,我会努力向前辈们学习的。”
宋以朗被徐衍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下意识转身想要逃开两人时,目光突然对上正在下楼梯的沈宗,于是,她只能急忙收回笑容。
徐衍也看到了沈宗,正犹豫该怎么打招呼,大脑忙着头脑风暴,没料到,沈宗却先他一步开口。
“小徐呀,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一会儿陪叔叔喝点?”
这句话听起来简单,但宋以朗心下一震。
这么多年,沈宗是个观念阶级都很明确的人,除了对待大院里的后辈时自称为长辈,其他时间无一以官职为称,还是第一次让一个跟家里无关的人叫他叔叔,她内心隐隐约约觉得今天的饭没那么简单。
上了桌,徐衍被沈宗要求坐到了身边,沈岳南坐在主位,宋以朗不得不跟沈谦晔坐在一起。
沈谦晔刚从外面回来不久,一直在厨房帮忙,他为尽孝心特地炒了几个菜,坐下时看到宋以朗脸上藏不住事,于是在沈宗热络地跟徐衍倒酒的空档,悄声在她耳边开口。
“今儿这顿饭,主角是你。”
迎着宋以朗突然吃惊的眼神,沈谦晔笑了笑。
“他俩撮合我不成,也想着管起你的婚事来了。一会儿你要是想跑,给我个眼神我帮你。”
沈宗的如意算盘不用想他都知道,宋以朗如今仕途顺利,只缺一门合适的婚事,但大院里这些门当户对的同龄人大多还靠着家里,且都是做生意的偏多,玩物丧志不说,也没几个值得托付的,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徐衍身上。想起他们两个经历的差不多,而徐衍如今又蒸蒸日上,性格也温和,是个标准适配做女婿的合适人选。
尽管,他们不会考虑这两个人的意愿。
宋以朗听完后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也能多多少少想到这种可能,徐衍那样的人,没有长辈会不喜欢。
只是她多感觉有些荒谬,离开京平那么久,不曾想自己回来第一件事是被催婚。
满桌佳肴,她也没有心情动筷了。
而对面的沈宗还在同徐衍高谈阔论,讲起政治讲起形势,甚至还讲起了非洲的局势。
最后,总算将话绕到她身上。
“昱宁这丫头随我,性子太倔,这么多年悄无声息在非洲外派,一直瞒着家里,当年要不是我们从新闻里看到她,还一直以为她跟你在法国呢。”
末了,沈宗意有所指的说。
“我一直希望她能找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彼此理想相同,这样才能走得长远,小徐,你认不认可叔叔的话?”
徐衍加菜的手顿了顿,反应过来后即刻对上宋以朗游离的视线,有些慌乱。
“沈叔叔,您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我更认可互补的两个人能走到最后。”
他笑了笑,趁机岔开话题,看着桌上离他最近的糖醋排骨随即赞叹。
沈谦晔也极有眼色的给徐衍加菜,热情热络的对待客人。
“你尝尝这道狮子头,我特地去醉香楼求了经才做的。”
宋以朗也加入话题,一脸惊喜地看向沈谦晔,倒是难得的兄妹同心。
“哥这菜是你做的?怪不得这么好吃呢!”
沈谦晔装得若无其事,一本正经跟宋以朗和徐衍科普这道菜的做法和工序是如何如何麻烦,有意打断沈宗,话不间断的从头说到尾,就连勾芡那部的细节都说了。
宋以朗一边吃一边听他说,时不时抬眼望一下沈宗的脸色,然后继续低头吃饭,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好了很多。
她或许需要改观,这个二哥也并没那么讨厌,至少,他们两个是一致对外的。
说完菜品,沈宗打算找时机再开口时,沈谦晔又借口拍照,举起手机跟宋以朗和徐衍自拍,三个年轻人热闹的很,宋以朗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笑笑闹闹,这顿鸿门宴也就这么翻了篇。
饭后,沈谦晔仍是不忘关键,拉着徐衍兴致冲冲到院子里下围棋,还冠冕堂皇的说沈宗和沈岳南棋艺出众,所以找个手生的先练练手。
沈宗戳穿他何时学过围棋,他过于明显的笑着说现在学也不晚,然后带着有些茫然的徐衍出了门。
两人走到凉亭,摆好棋盘,徐衍打算同他对弈时,沈谦晔却停下动作。
“不是说要练手吗?”徐衍问。
沈谦晔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发了个信息,末了抬头看他,笑得直白。
“这话恐怕也就只有你信,我是故意带你出来的,怕你在屋里不自在,你不自在昱宁挨骂也就不会自在了。”
“她,她会被骂啊?”
徐衍不放心的往后看了看,隔着客厅那扇过大的透明落地窗往向里面,发现宋以朗还好好的站在茶几附近。
心下一松,紧接着,听到沈谦晔颇为玩味的话语。
“你好像挺关心我妹的?”
沈谦晔突然来了兴趣,目光紧盯着此刻正襟危坐的男人。
徐衍长相不俗,但跟秦婉婉比起来还是稍微逊色,他是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任谁看都是谦谦君子,没什么坏的想法,旁人一眼都能看穿,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舒服。要是他真成了妹夫,相处起来应该也很自然,不过他那个妹妹,一向都是个叛逆的主。
她看上的人,看上了就很难再改变。
徐衍被他的眼神打量的有些不自然,下意识摸摸鼻子,正思索着如何开口。
却不想沈谦晔下一秒笑出了声。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眉眼带笑的按了接听。
“你说的是真的?”
电话那面的秦婉婉有些着急,语气变得生硬,挺像兴师问罪的。
沈谦晔一手打开棋盒,存了心思刻意为之,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吗?”
黑色棋子被摁到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爸可是铁了心想撮合昱宁和这位青年才俊,我看你啊,恐怕是没什么胜算了。”
徐衍一脸不解,对上沈谦晔的眼想要解释,却被他一个眼神给收了回来。
他觉得手机里的声音很耳熟,有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秦婉婉。
沈谦晔长吁短叹,说完后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电话那旁的秦婉婉静了静,半天也没开口说一个字。
在南淮的事沈谦晔不知道,按宋以朗的性子肯定也更加不会让家里人知道,秦婉婉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想起她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她是厌烦自己到了极致,若再步步紧逼,反而适得其反。且经了南淮这么一遭,他自己也有所怀疑。她的事,他越掺和她就会离他越远。
“嗯,我知道了。”
秦婉婉说完,就挂断电话。
沈谦晔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可能闹大了。
于是他急忙点开微信,找到相册里方才在饭桌上拍的照片,给秦婉婉发了过去。
还附言:
【奈何这青年才俊瞧不上我妹,所以你暂时还安全。】
沈谦晔放下手机,抬眼看着徐衍,意味深长地笑笑。
“放心,本来想拿你当挡箭牌吓吓他,结果这人不领情,白忙活一场。”
言罢又卷了卷衬衫袖子,示意棋局可以开始,徐衍说了个好,决定认真同他下一局。
微风习习,院内蝉鸣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