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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暮。
马车停在了驿站。
“前面是梧桐县,不过城门已关,我们现在这儿歇一晚。”
季铬扶着桑琬下马车,才松手,胸口的沉闷感便压的他咳嗽起来。
桑琬目露担忧:“怎么了?着凉了吗?”
季铬连忙侧过头:“我没事……”
桑琬见他脸色苍白,更加急了:“脸色这么差还说没事,明天进城后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
季铬草草应付两句,便带着桑琬进去了。
夜阑。
烛火摇曳,季铬只觉胸口的疼痛像无数蚂蚁,开始朝四肢蔓延。
他紧抓着桌角,冷汗一滴滴落在青筋鼓起的手背上。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季铬声音沙哑:“谁?”
“是我。”
桑琬?
季铬深吸口气,竭力忍着疼痛起身去开门。
他稳着气息,艰难扯着嘴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桑琬端着碗药走进来:“我问驿长要了些草药,煎了给你去去寒气。”
抬头间,见季铬的脸比来时还要白,额间也满是汗,她立刻将药放下。
桑琬拿出手帕,细细擦掉他脸上的汗:“是不是很难受?你嘴唇都白了。”
关心的眼神和话语似是胜过了万千良药,让季铬的疼痛少了几分。
他握住桑琬的手,轻轻摇摇头:“不碍事,睡一觉捂身汗就好了。”
桑琬心疼不已,但仍不忘教训道:“你啊你,以前我和爹跟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我们虽然是习武之人,也要爱护身体,皮外伤倒没什么,若是伤了内里……”
话未说完,季铬便抱住了她。
桑琬愣住,这些日子季铬很亲近她,可她又总觉着哪儿不对劲。
“我都知道。”季铬脸颊贴着桑琬乌黑的长发,哑声道,“没看见你穿嫁衣的模样,我不会撒手的。”
桑琬轻捶了下他的背:“什么撒手,乱说话!”
她推开季铬,准备把药递给他:“把药喝了,好好休息。”
谁知季铬一扯,又将她拉进怀中。
“姝宁,你说我下辈子能不能像你一样?突然想起前世的事,然后来找你。”季铬问。
听着他认真的口吻,桑琬也不禁去思考。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头顶就传来季铬的苦笑:“应该是不能了,就算想起来,你恐怕也早嫁给别人,说不定也已经子孙满堂了。”
闻言,桑琬心里涌起股涩然:“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些来了?”
季铬抱了她许久才松开手:“快去睡吧,药我一会儿就喝。”
桑琬一脸不放心地叮嘱:“那你也早些歇息,明早进城就看大夫。”
季铬迟疑了瞬点点头。
目送桑琬离开后,季铬才拿起药饮下,苦药入喉,却又股浓烈的咸腥冒了上来。
他眼神暗了暗,故作无事地全部咽下。
桑琬回到房间后便让人拿来笔墨。
自那日在京城与晏父晏母一别,她还没送过信回家。
烛火下,桑琬将满心对父母的牵念和这些日子与季铬的相处写在纸上。
直至写到最后一句,她笔突然顿住,不由想起方才季铬说的话。
半晌,桑琬在末尾加了句。
“人有生老病死,我愿待他下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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