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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舒服,小猫的手好软。
  顾琂半阖着眼睛,嘴角抿着抹平静温和的微笑坐在床上任由阮缈缈拿着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和刚刚理智崩溃的样子大相径庭,这会的他这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
  阮缈缈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他的头发,意识无端神游。
  她对顾琂的病了解其实并不多,顾叔叔也并没有主动提及过他的病情,或许是怕她知道了更加排斥他。
  是有一回他与心理医生在书房谈话时被她无意听了一耳朵,那是阮缈缈第一次接触到“孤独症系谱”这个词。
  顾琂并不是传统的那种自闭症患者,早期顾家父母没出事时他除了沉默寡言一点,并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严格来说,他更像高功能阿兹伯格综合症的人。
  阮缈缈回想了一下自己所学不多的心理知识,把它们与顾琂一一对应:社交交往困难,语言和沟通缺陷的,刻板重复行为……
  这类人群通常有自理能力,但在社交和情感表达方面存在困难,而且最重要的一个特点是,他们往往会表现出相对较高的智力水平。
  阮缈缈想起上一辈子斩获了无数个化学奖项的顾先生,觉得他确实称得上高智力水平。
  对化学的痴迷成了连接顾琂与社会的桥梁,也是他赢得别人额外尊敬的资本。
  中国人骨子里对读书人和学霸有一种莫名的尊敬,阮缈缈还记得原本各大金融报告一开始大言不惭地预测道,前顾氏董事的唯一遗孤患有严重心理疾病,可能对顾氏股价变动造成很大影响。
  但自从顾琂获奖后,顾氏股价反而水涨船高,更上了一个阶梯。
  “小猫,洗澡。”顾琂突然握住她的手出声道。
  阮缈缈回神,摸了摸他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任由他拉着一只手“我洗过了,不用洗了。”
  现在赶紧给他擦完药睡觉才对,或许是受了身体年龄的影响,她现在已经困得眼睛快闭上了。
  顾琂也是,刚刚在阮缈缈给他擦头发时,好几次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她身上靠,这会也是强撑着眼皮和阮缈缈说话,听见她说不洗,脸色顿时纠结起来,固执重复道“小猫,洗澡。”
  一旦他认定某件事或某个东西,固执起来简直是叫人头疼的地步,阮缈缈心神一转“猫是不能每天洗澡的,不然它的毛发就会变得干枯枯的,也很容易生病。”
  既然普通的逻辑不能说服他 那她尝试着按照他的逻辑来。
  果然听见她说生病,顾琂吓得脸色刷的就白了,,盯着她的眸子瞳孔微微一缩,仿佛看到了她生病的难受模样,他着急道“不要,喵喵生病。”
  “好,我不会生病,你现在听话擦药。”她熟练哄着他,将买来的消毒水拿过来打开。
  “嗯。”顾琂小声应了句,听话,小猫才能不生病。他郑重其事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宽大的领口在动作间掉到了肩膀下,容貌迤逦的少年肩膀半露。
  阮缈缈第一次觉得顾琂这么好说话,或许是她现在刚刚来到他身边,表现出的抗拒与拒绝不像上一世那般强烈,所以他也没有被逼得像上一世那般不可理喻。
  对二人来说,是一个好的开头不是吗?或许这一次他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阮缈缈好心情地想。
  “嗯哼……”凉丝丝的消毒水一碰,顾琂闷哼出声,控制不住地躲了一下,又怕惹她生气乖乖将身体移回原来的位置,目光软软地示意她,他有在听话擦药 。
  阮缈缈没有注意到他的小举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吸引了,虽然这些伤口不致命,但看着便让人牙酸,分布在他皙白的皮肤人刺目得很。
  这也是一个相当不好的坏习惯,动不动就伤害自己。后续更可能会发展为极其严重到自残甚至自杀行为,更别说现在的顾琂就隐隐有着这个倾向了。
  如果记忆没出错,就是从这次之后顾琂开始有了割腕等行为。
  上一辈他险些自杀成功,阮缈缈被火气上头的李秘书从阮家拎了回来,从而给了顾琂一个错误指示,只要他无止境地伤害自己,便能让阮缈缈一直在身边。
  而现在,她赶在顾琂没来得及自我伤害时回来了,只要引导正确,或许能减轻他的自毁倾向?
  阮缈缈不太确定地想着,她的那点专业知识比起心理医生根本不够看。
  这个年代,特别是这种落后小城市,有关自闭症的科普知识还没有普及,人们只是笼统地把这类病人称之为精神病患者,对他们怪异的行为,无厘头的话语加以批判。
  或许大城市顶级的心理咨询机构与国外交流密切会稍微了解一点,但距离顾伟文回国接顾琂回G市,起码还有好几年,她总不能放任着顾琂的病情不管。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划伤自己吗?”她试探性开口,既然无法猜测他内心的想法,倒不如尝试直接问他。
  “嗯?喵喵乖…睡觉…”经历了一天跌宕起伏,加上身旁有令自己安心的气息,困意瞬间将顾琂笼罩,他虽然强撑着眼皮,但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听见阮缈缈的声音只是下意识开口轻声哄她入睡,一只手还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就像是在给她顺毛?
  某些时候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一只小猫崽子在照顾。
  “……好吧,睡吧。”看他困得眼睛已经睁不开了,阮缈缈没有操之过急去追问,看药也擦得差不多了便让他安心睡下。
  顾琂靠在她腰边,将头埋入柔软的枕头与她的腰腹处,另一只手固执握着她的食指。
  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他现在是个半大的少年,手掌自然也比还是个小朋友的她大上许多。
  他没有握住她整个手掌,偏偏只敢小心翼翼牵住她那根短短的食指,像是刚刚学步的婴儿牵着让自己依靠的大人一样。
  现在这个顾·巨婴·琂呼吸平缓而深沉,面上的肌肉放松,眼皮轻轻阖上,虽然睡着了嘴角也习惯性微抿着,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平静,安详的气息。
  安详?阮缈缈想了想,又觉得确实只有这个词能形容他现在的模样。
  她弯腰想把被子给他拉上,才一动弹,顾琂便受惊般一抖,慌张睁开眼睛“喵喵?”
  “我在,睡吧。”阮缈缈把被子拉上后连忙回到原位,刚刚他明明已经睡熟的模样,怎么她只是轻轻一动就醒了?
  听到她的回应,顾琂紧绷的脊背才缓缓松懈,他累极了倦怠地凑近她,在她的气息包围下再次沉沉睡去。
  阮缈缈有时候也会疑惑,她到底是哪里特殊能给他带来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她的记忆里,她甚至是抗拒他居多。
  阮缈缈裹着被子也打了个哈欠,她其实有点不敢睡,生怕这一切只是自己投胎前的黄粱一梦,但听着顾琂细微的呼吸声,困意也慢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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