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因为她找不到任何能够干涉和帮助他的理由。丁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楼倒了水又上来,上来时周祈已经从浴室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书桌边看她的习题册。她下意识去看书桌原本放着手机的位置,手机已经不见了,再扭头去看周祈,他
直到抱着书本来到周祈的房门外,丁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
什么叫今晚过来陪你睡,她默默低头揉了揉脸,暗叹这话真是有歧义。
“哥,我进来了。”
伸手敲了下门,但等了几秒,里面都没人回应,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推门进去。
他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书桌上的台灯,柔和的护目暖光照亮整间屋子。
书桌上还散着打开的习题册和演草纸,红蓝双色水笔也搁在上面,两个柜子安静地立着,床铺整洁安静,没有一丝褶皱,唯独阳台门开着,落地的白纱帘轻轻飘动,渐渐向外延伸。
丁茴放下自己的书本,边往阳台走边喊,“哥,你在那儿吗?”
落地纱帘被风鼓起一角,她看见白纱之下有一双自己熟悉的黑色拖鞋,默tຊ默松了口气的同时,走上前一把撩开纱帘,无奈道,“周祈,叫你半天不出声,躲在这里准备吓我啊?”
纱帘被撩起,丁茴忽然就沉默了。
因为她看见周祈正靠坐在墙边抽烟。
阳台头顶的灯他没开,此刻只能隐约看见上方飘荡的潮湿衣物,还有不远处的栏杆,而周祈整个人,几乎都埋藏在墙边角落里。
橘红的火星在他的指尖跃动,渐渐有烟灰形成,要掉不掉的挂在前端,而他另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脑袋正低垂着靠在上面,看不清神色。
丁茴手里攥着纱帘,站在阳台门口,看着他,一时间愣住,半天都没有说话。
“周祈?”她轻声叫他。
被叫到名字的人缓缓抬起头,先是看见一双纤细匀称的小腿,视线再往上,越过她的长睡裙,他看见一脸担心的丁茴。
“我没事,抽一根缓解一下。”
周祈从容地站起身,随手将烟摁灭在墙边的一个花盆里,拍拍手走到她面前,想要揉她的头发,想到指尖刚刚接触过烟,停住手,转而抽走她手心的纱帘,“再拽下去,帘子该掉了。”
丁茴应声松开手,只是她却拉住想要离开的周祈,“哥,你怎么了?”
他很奇怪。
五分钟之前,他还不是这样的。
瞥一眼扯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周祈没说话,只是莫名想起方才刚挂断的那个电话。
那个曾被他称之为这世界上最好妈妈的女人,好不容易打来一次电话,并不是为了关心他如何,而是找他借钱。
说来可笑,一个母亲居然像自己十七岁的儿子借钱,还一借就是五万块。
至于杨嘉借钱的原因,周祈低眉垂眸,回想起方才荡在耳边的嘈杂背景音,他很难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一件事,杨嘉染上赌了。
曾经那样一个清丽优雅的女人,居然会染上这个毛病,这是周祈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所以他才会想要发泄,而抽烟就是他的发泄方式。
只是这样不堪的事情,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尤其是丁茴,她的生活里,大概都没听见过几次这个词吧。
“又看出来我不高兴了?”周祈抽出思绪,抬眸,尽量用最轻松的语气说话。
丁茴抿唇,拉着人进来,关上阳台门,一边伸手去触摸他的胃部,一边问,“你是不是胃还很难受,实在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我没事。”他拿开她的手,将人推到书桌边,“你乖乖坐下写作业,我去洗个澡,身上有烟味。”
他转身要走,可丁茴这次直接拉住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周祈,你很不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别拿胃痛来搪塞我,五分钟前你还不是这个样子,”不知想到什么,丁茴忽然握紧他的手,“是不是…周叔叔在国外出事了?”
“你这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少看那些狗血电视剧。”
他笑着伸手戳戳她的额头,“没听过尼古丁可以缓解疼痛吗?”
“好好写你的作业,等我出来了,我要检查的。”
看着他转身离开,丁茴摸摸自己的额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有些窘迫。
他们的卧房里都带着单独的卫浴,很快房间里面的浴室就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而周祈的手机,也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不是电话,而是短信,接连来了几条,叮叮响动了好几声,丁茴正准备拿着他的杯子下楼再给他倒一点热水,听见桌上的手机声音,她顿住脚步,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偷偷俯身过去,瞥了一眼。
他的手机好像没有锁,讯息全部弹在上面,最上面的那条覆盖住了下面的那些。
她只看见最上面的那条写着:
【阿祈,你不能不管妈妈,难道你忍心看着妈妈去死么?】
丁茴愣在原地,握着水杯的指尖都开始僵硬,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周祈的不对劲都来在这里。
但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因为她找不到任何能够干涉和帮助他的理由。
丁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楼倒了水又上来,上来时周祈已经从浴室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书桌边看她的习题册。
她下意识去看书桌原本放着手机的位置,手机已经不见了,再扭头去看周祈,他面色如常,招呼着她赶紧过去写作业。
这一晚最终是在做题和讲题中度过的,临睡前,周祈让她回房间去睡觉,丁茴说什么都不肯,她非要挤在他的房间里陪他,最终周祈让她睡在床上,自己抽了被子和毯子,睡在床下的地毯上,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晚。
但你如果要问丁茴不走的原因,其实已经不是怕他胃痛自己不知道,而是怕他轻生。
因为那时候她看到的在阳台上靠墙而坐的他,那个时候的周祈跟平日里在学校里的完全不同,
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隐入尘埃,离开这个世界。
夜晚静谧,丁茴躺在他的床上,顺着窗缝溜进来的月光看他。
丁茴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是都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所以她选择了陪伴。
为人母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丁茴想起周祈手机里的那条讯息,怎么也想不通。
她年纪小,能做的太少,但守着他,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