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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热闹的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十几个金吾卫,列成两队朝他们走来,中间是早上祁国公出门乘坐的马车。
  他们在公府门前缓缓停下,马车帘被人撩起,祁国公褚泽面如死灰地从车上下来。
  两队金吾卫一队在大门前站定,另一队朝后巷走去……
  为首的锦衣卫站在公府门前,又重复了一遍:“传圣人口谕:工部侍郎褚湛疏于职守,致河南道堤坝坍塌,弃万千百姓性命于不顾,即刻压送回京问罪,祁国公府就地圈禁。”
  褚昭然这才反应过来,前世今生她见过听过被圈禁的场景,一幕幕地闪现在她脑海。
  恐慌好似黑云一般将她笼罩起来,瞬间脸上血色全无,她惊恐又茫然地看向四周——表情严肃的金吾卫,面露欣喜的陈麟,甚至是看戏的吃瓜群众……
  最后,她在褚泽身上停了下来,下一秒,她自台阶而下,飞快地跑到褚泽身边。
  褚泽脸色依旧难看,但还是勉强对褚昭然扯出一个笑容,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拍,“没事的,别怕。”
  很神奇,明明褚泽的安慰那么简单,可褚昭然竟然真的没那么害怕了,空白的大脑意识开始回拢。
  眼下,退婚什么的都放一边吧,回府商量接下来的对策才是要紧事。
  褚泽应该和她的想法一致,两人很默契地朝大门走去。
  可陈麟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呢?
  他可是信誓旦旦向某个贵人打过包票:今日他一定会让褚昭然脸上蒙羞,成为笑柄。
  “刷~”的一声,他学着文人雅士的模样,将手里的折扇展开,不嫌春寒料峭地扇着。
  “汝宁县主留步。无论如何,今日退婚一事也该有个结果不是?”
  褚昭然转过身,“退婚可以,但当初是你江南陈氏亲自登门求亲,要退也需由你家长辈备好礼好声好气地先道歉再谈。”
  “道歉?”陈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哼了一声,嘲讽道:“你们国公府需要什么道歉?先前我想着给国公府留些脸面,随便找个理由把婚事退了就好。可如今褚湛竟做出这等恶劣之事,我也没什么好替你等遮掩的了!你们国公府表面门第清高,一副名门望族之态。背地里沽名钓誉、欺世盗名。我江南陈氏耻于与此家族为伍。”
  “陈举人!说话要讲证据!”褚泽黑着脸,锐利的双眸中带着摄人的寒意。
  这个常年一派温和之姿的中年男子蓦然爆发出一股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气势,震慑得陈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但想到为了泼天的富贵荣华,他又恶胆丛生:“要什么证据?褚湛的事情摆在那里,子效父,老国公……”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被人重重地甩了一巴掌,五指立时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褚昭然握着有些发麻的手,眼底冒起一层火焰:“无耻小人!我祖父当年对你倾尽心血,日日带在身边教导。你非但不感念他老人家的提携之恩,竟无端诽谤污蔑他老人家清誉!”
  陈麟先被当众打脸,只觉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之下就要冲过去还褚昭然一个耳光!
  谁料褚昭然早有预料,转手拔出就近金吾卫的佩刀,刀尖直接抵在陈麟脖颈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唯有祁国公褚泽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任由褚昭然施为。
  几个金吾卫就要走上前,试图从褚昭然手里夺回佩刀。
  褚昭然见状大喝道:“我国公府还没倒呢!祖父还是一代帝师!有我等后人存世一日便不许任何人诽谤污蔑他老人家!今日之事你们大可向圣人禀告,有何处罚我一并承担。”
  几个金吾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为首之人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褚昭然的作为。
  没人阻止,褚昭然握着刀的手微微向前,刀锋所抵之处出现一道血痕。
  细小的血珠顺着陈麟皮肤一路向下,恐惧伴着脖颈处的疼痛袭来,原本面目狰狞凶恶的他哭丧着脸,声音颤抖着开口求饶道:“褚……”
  原本想直呼褚昭然姓名的陈麟改口道:“县主,县主,小人言辞不当,还请饶命啊。”
  “你先前所言可敢当着御史的面再说一次,让他们评判一下?”
  陈麟比谁都清楚方才的话是个什么分量,他是一时忘形才把老国公都牵连其中。
  看着宛如鹌鹑的陈麟,褚昭然厉色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与你有婚约才是辱了我祁国公府的门楣!”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当日定亲两家交换的玉佩,抛给对方。
  “信物还你!以后你我再无干系。叫我再听到你侮辱我家长辈,定不轻饶!”
  她握刀的手又添了几分力道、刀刃往下又压了几毫,眼睛和陈麟那充满惧意的眼睛对视着,“听明白了吗?”
  怒意在褚昭然脸上并没显得狰狞,反倒是多了些摄魂夺魄的冷艳,之前是如何高贵的神仙妃子、现下便如狠辣的夺命妖姬,不论哪个她,都美得不可方物。
  陈麟两股战战,结结巴巴回道。“听、听明白了。”
  闻言,褚昭然将刀稍稍离陈麟的脖子远了几分,“东西拿来就滚!”
  “啊?”陈麟有些茫然,不明白褚昭然要什么东西,但被吓破胆的他又不敢问对方。许久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枚白玉,扬手就要丢过去,就见褚昭然手里的刀往前伸了一寸,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见状,他缩了缩脖子,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将玉佩递了过去。
  褚昭然接过,没有再理会对方。将手中的刀还给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金吾卫,对着几人深深一福,“今日多谢诸位。”
  几人哪敢真受她的礼,都侧身躲过。
  祁国公褚泽适时出声,“闹够了就回吧!”
  褚昭然没有异议,两人抬头挺胸不见半分落魄之意,泰然自若地回了府。
  朱红大门被合上,众看客见没了热闹,三三两两各自散去。
  唯有陈麟捂着脖子站在原地四处找寻着什么,终于在不远处巷口看到一架熟悉的华盖马车,他挤出一个笑容,跑了过去。
  “郡主……”
  刚走到跟前,马车突然被人催促着疾驰而去。陈麟满腹谗言伴着风又回到了肚子里……
  此时,国公府内的叔侄俩看着立刻被人关上的大门,顿时沮丧起来。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一个问题——今日之后,祁国公府还能再重见天日吗?
  “公爷!”
  褚昭然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国公夫人魏氏走了过来,看样子一直等候在此,除了她前院空空荡荡再无其他人,仆役们应是都被她撵回屋子里了。
  只是一直和她在一处的母亲呢?
  没等她开口寻问,魏氏像是读懂她的眼神,“你母亲刚刚听到陛下口谕,便急的晕了过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褚昭然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魏氏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人当时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虚弱。越是特殊时候,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
  听到母亲醒过来,褚昭然几乎跳出来的心才又回到原本的位置,她努力平复了心绪,转头看向伯父。
  “我父亲一事,伯父可知道更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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