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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对金桃树不感兴趣,只听说击破吐蕃余部,脸上露出点笑意。
  固崇手指在奏帖上掸了掸,踌躇片刻,叫吉贞道:“殿下来看。”
  吉贞将奏帖扫了几眼,看不出究竟。
  固崇道:“奴看这奏帖,似乎是女子所书。”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吉贞,他说:“你看这字,写点时总用墨极重,执笔紧,提锋却缓,筋骨相连,力多肉稀。想是个年轻的娘子,平日习惯临卫夫人帖,书奏帖时才强改成正楷。”
  论起书法,太后与皇帝都不精通,听了固崇的话,都半信半疑,皇帝要抢过奏帖来看,吉贞却眼疾手快,将一张薄薄奏帖捏成纸团丢进熏炉,若无其事道:“戴申是个整日舞刀弄枪的粗人,我看他也写不出这样秀丽的字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真是女人,是什么女人,敢替戴申代笔,写这样一封口吻骄横的奏帖?
  “这门亲做不得了。”太后自己临轩视朝,却容不得未来女婿身边有位女诸葛,左右戴申决断,她当机立断道,“冬郎,你下不下旨?你不下旨,我便下了。七娘叫我一声阿娘,这个主,我是做得的。”
  皇帝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吉贞。
  “先等范阳的信吧。”吉贞不耐烦地说,好似这桩婚事跟她半点干系也没有,“万一他府上也有位知谋善断的妾,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见她总算松了口,太后心头落定,与固崇对视一笑,悠悠地说:“等信吧。过几日天凉了,我要与七娘去大慈恩寺走一走,瞧一瞧那远道而来的金桃树。这是稀奇物种,范阳也没有的。”
  太后得意时总忘了要看脸色,不合时宜的话说个不停。吉贞听得聒噪,扯着襦裙立起身来,对她屈了屈膝,便掉头走了。
  白猫寻香而去,“喵”的一声蹿到吉贞裙下,吉贞被它惊得险些跌倒,顿时心头火气,一脚将猫踢开,低声斥责道:“畜生。”
  桃符在殿外守着,知道吉贞不高兴,也不敢劝,两人一阵风似的回了居处,新竹捧着笸箩迎出来,笸箩里是绣了半截的帕子,针还别在绷子上。吉贞冷着脸,突然一把将绷子拿在手里细看。
  桃符与新竹两个面面相觑,不明就里,吉贞板着脸道:“桃符,你下去。”
  新竹忐忑不安,只觉得吉贞的脸色十分古怪,也不敢询问,只轻手轻脚地替她卸去头上沉甸甸的钗环。吉贞把她晃来晃去的手拨开,头一扬,说:“你去拿剪子来。”
  新竹将剪子送来,吉贞却二话不说,将半幅没绣完的帕子铰个稀烂,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这才略觉解气。
  新竹见好端端的帕子被她剪了,心里委屈,眼圈先红了,小声道:“殿下有气,不该撒在奴身上。”
  吉贞看她一眼,忽然笑道:“你知道我气什么?”
  自然是气戴申。戴申不肯尚主,吉贞这些日子嘴上不提,心里快气炸了。新竹心知肚明,半气半笑,敷衍道:“奴不知。”
  吉贞欲言又止,轻轻哼了一声,把脸别开。
  新竹道:“周里敦来问,殿下哪天得闲,要把画像完成。”
  “不急。”吉贞随手抄起一本《太玄》,倚在榻上翻看。新竹见她看得入神,脸上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倒也暗暗称奇,大抵陇右与范阳,对她来说也无甚区别,都是要对她俯首称臣的陌生人罢了。
  新竹盘算着,还想劝吉贞,“早些画完,早些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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