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玩闹了一天,用过晚膳之后,沐浴更衣,柳怀瑾跟没事人一样,精力旺盛,换着法子折腾我。
而我,早已经精疲力尽,不知道是何时入睡的。
第二日,一直到日上三竿,我才悠悠转醒。
昨日又是骑马,又是被柳怀瑾闹腾。以至于今日我起身之际,浑身像是被人殴打了一般,腰酸背痛,连小腿也隐隐作痛。
“夫人,小心些!”
一旁服侍的青竹,看见我微微皱起的眉头,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我的肩膀。
“公子嘱托奴婢,去药房那边取了药,熬煮添到水中,可缓解夫人身上的酸痛。”
“你家公子呢?”
这登徒子,还算他有些良心。
“回夫人,公子一大早进了书房,不曾出来过。”
“嗯,随他去吧。”
青竹扶着我去沐浴,浴桶之中,撒着花瓣,阵阵升起的水雾之中,多了几分淡淡的药草味。
“绿荷呢?”
浴桶中的水,将我的四肢包裹,蔓延的温热,缓解了全身的酸痛。
“回……回夫人……”青竹言语之间带着慌张,声音断断续续的,“回夫人,绿荷家里出了些事,她回家去了?”
“回家?”自从青竹与绿荷跟着我开始,未曾提过家里的事情,今日绿荷突然回家,也没有同我提过。“她什么时候回来?你可听闻,她家出了什么事么?”
主仆一场,绿荷家中有变故,我理应帮扶一二。
“回夫人,奴婢不曾知晓绿荷家中的事。”青竹虽与我年纪相仿,性子向来比绿荷稳重些,可今日,言语之间惊慌不断。“绿荷……她应该不会回府了。”
“此话从何讲起?”
柳怀瑾府中的人,不比旁家,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绿荷父母将她许配给了一外籍男子,昨日已经离开了。”
青竹低着脑袋,平静的说道。
"绿荷服侍了我这么多年,现如今连婚姻大事也不跟我吱一声,哎。"
“夫人恕罪!”
青竹跪在地上,惊慌道。
“绿荷行程匆忙,未向夫人请辞。”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绿荷寻了好人家,是喜事,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我泡在温热的水中,克制着内心的不安。“绿荷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我应给她备一份嫁妆的。”
“夫人有此心意,是绿荷的荣幸,青竹替绿荷感谢夫人的恩情。”
“绿荷这丫头,哎……”
身子上的酸痛减轻了不少,可心中的苦楚与不安,又多了几分。
深宫大院里的丫鬟,绝大多数是向主家卖了身子,身不由己者。青竹与绿荷二人的卖身契,柳怀瑾在前些日子就交给了我。
不管是赎身也好,被辞退也罢,这卖身契一事,也得有个妥当的处理。
绿荷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中,只要卖身契在一天,她生是柳府的人,死也是柳府的鬼。即便我想放绿荷离开,也得问问柳怀瑾的想法。
不出意外,就成了意外。
绿荷,她出事了!
青竹服侍着我,更衣,梳妆。
我怀着心中的疑问,去书房寻柳怀瑾。绿荷的事,他自然知晓。
书房之地,没有柳怀瑾的允许,我自然是不能私自出入的。待一旁伺候的小厮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柳怀瑾便出来了。
“夫人,你怎么来了?”
“屋中烦闷,特来寻你。”
“随我进来。”
墙上是名贵的画作,上好的青花瓷瓶,千金难求的墨兰,点着龙涎香,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综卷,银色的甲胄,散发着寒意的长枪……
这是柳怀瑾的书房,典雅,肃静。
“身子可还好些了?”
"泡过药浴之后,好了很多。"
柳怀瑾将我安顿好之后,又坐在书桌后面,继续处理着那些公文。那些折子,高高的摞着,他时而低头皱眉,时而快笔疾书,圈点勾画。
“夫君,你可知绿荷上哪去了?”
“绿荷?”
柳怀瑾的抬头望了我一眼,继续翻阅着书桌上的公文。
“她不是在你跟前服侍么?”
柳怀瑾像是没事人一般,声音平静。
“绿荷这丫头,怕是又在膳食房捣鼓吃食去了。”
柳怀瑾不知绿荷的行踪,青竹却支支吾吾的说她许配给外籍男子,这事,越来越蹊跷了。
在柳怀瑾的书房中待了大半个时辰,也没有得到我满意的答案。我也不好留在此地打扰他,便起身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我藏在假山旁边,静静的盯着书房。
不一会儿,柳怀瑾唤了小厮进去,等小厮行色匆匆的出了书房后,我也离开了。
我特意去了府中的膳食房,也没有寻到绿荷。
“钟叔呢?”
“回禀少夫人,钟叔昨日去庄子了,估计三五日后才能回来。”
“嗯,我知道了。”
“少夫人慢走。”
府中的小厮告诉我,管家钟叔也不在府中。
绿荷失踪的这件事情,无人提起,也无人牵挂。
第三日清晨,向来与我寸步不离的青竹,第一次不曾主动服侍我更衣梳妆,而是打发旁的丫鬟服侍我。
“去唤青竹!”
见不到青竹,我不由得火气大了些,心中十分的不悦。
这也是我第一次,朝丫鬟们发火。
“是,夫人!”
“夫人,莫要动怒,气大伤身。”
青竹的眼睛红红的,略微肿着,平日里好看的双眼皮也变成了单眼皮,眸中的布着一层水雾,眼角未干的眼泪。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哽咽。
“为何哭泣?是旁人欺负你了?”
绿荷离开了也就罢了,现如今单单只留下了青竹一人,即便我是刚进这将军府,也不能让旁人平白无故的欺负我身边的丫鬟。
“回禀夫人,今日风沙大,吹迷糊了眼。”
滚落的泪水,刺痛的我的眼睛。
外头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的,哪有什么风沙?
“你可知,绿荷的卖身契,什么时候来赎?”
我将那张泛黄的卖身契,平展开,放在梳妆台上。
“夫人恕罪!”
“你叫我,如何恕你无罪?”
我声音不免大了几分,盯着跪在我脚边的青竹,她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着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