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他爱上了一个通敌叛国的女子秦楠烟。
可他不信,他戎马一生,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从未有过女子入他的眼。
直到他杀了与秦楠烟有关的所有人,将她丢进了牢内……
镇南将军府中,却陡然响起一声带着狠厉的声音。
“都给我滚出去!”
谢晏楚黑发披散,眼眶赤红,扣在床沿上的指骨寸寸发白。
从战场回来的第三个月,他依旧没能摆脱那个梦魇。
梦里是漫山遍野的火,无处不在的血!
谢晏楚死死摁住太阳穴,直到一双带着微凉的手落在他眉心。。
“晏楚,又做噩梦了吗?”
谢晏楚一抬眼,便对上赵云落温柔的眼。
他狰狞的神色一缓,旋即轻握赵云落的手。
“这些天,累着你了。”
身为当朝太傅嫡女的赵云落,因着自己的伤,在将军府呆了整整一个月。
只因他躁郁的情绪,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消退下去。
赵云落轻轻摇头:“太医说,这是你在战场上带下来的后遗症。”
“若不是秦楠烟⋯⋯你也不会这样……”
听赵云落提起这个名字,谢晏楚脸色蓦的一沉。
一年前,他奉命征讨东陵,历时九个月,终于惨胜。
代价是北羌十万冤魂命断边疆,而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性情也变得暴戾狠绝。
而秦楠烟身为他的副将,时至今日,仍然不知所踪。
根据军中将士所述行踪,秦楠烟此人,极有可能通敌叛国。
然而,这时,下属赵玄明急急闯入:“将军,圣旨……圣旨来了!”
谢晏楚怔住,随即快步走去前厅。
“镇南大将军谢晏楚,能征善战,无有妻室,太傅府嫡女赵云落,行止端庄,礼教贤娴。”
“特下旨赐婚,望二人同心同德,本月十七,择吉完婚!”
威严的将军府门口,那道宣唱的旨意几乎有了回声。
谢晏楚跪在那里,许久,才伸手:
“臣,接旨。”
手上的圣旨轻盈无比,他的心底却沉甸甸,莫名有些喘不上气。
此刻的太极殿内,皇帝和赵太傅正在对弈。
“赵爱卿,你为北差的贡献,朕会记住。”
“微臣能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荣幸。”
皇帝笑了笑:“如今秦家已倒,独独一个谢晏楚,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大殿内,落子声清脆无比。
将军府接旨的当夜,便开始整备。
圣旨下的急,婚期就在三日后,好在有皇帝派的人在,也算井井有条。
而谢晏楚却坐在林齐面前,浓眉紧蹙:“真的没有办法找回记忆吗?”
林齐摸了摸花白的胡须,轻一声
“将军,有时候忘却,也未必不是好事。”
谢晏楚狠狠按着眉心,心脏处却隐隐发闷。
十一月十七,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绸漫天。
谢晏楚一身喜服,骑马过街,身后,是红妆十里,锣鼓齐鸣。
他看着四周百姓的笑脸,脑海中却模模糊糊闪现一段对话。
“谢晏楚,大婚之日,我可与你并肩同行吗?”
“自然可以。”
莫名的,他看向身后的喜轿,无意识的攥紧了缰绳。
赵云落向来温柔娴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话若不是她对自己说的,又会是谁?
谢晏楚陷入了思索⋯
谢家娶新妇,几乎大半个朝堂都来了,直折腾到夜半才罢休。
谢晏楚喝了不少酒,正要回房,却见赵玄明从外匆匆走进来。
“将军,圣上口谕,命您为监斩官,明日押送秦府众人前往刑场。”
谢晏楚黑眸里闪过些许复杂:“我知道了。”
说罢,他才缓步朝面前的喜房走去,蜡烛燃了一夜…⋯
翌日,天色阴沉,京都街道都透着寒意。
可宣武门外,却挤满了百姓。
他们将手中的菜叶子和臭鸡蛋朝跪在那里的秦家人砸去。
“卖国贼不配当人,去死!”
“亏我还去寺庙为你们祈福,呸!”
在无尽的唾骂声中,午时终至。
谢晏楚缓缓走上监刑台,目光扫过秦氏族人。
身怀六甲的女子,不足十岁的幼童,风烛残年的老者•⋯
最前方那位衣裳染血的妇人,正是秦夫人。
她背后竖着高高的亡命牌,血红的大字清晰可见——
立斩叛国贼秦楠烟之母!
谢晏楚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的跳,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他抽出斩首牌,重重抛了出去。
“时辰已到,秦氏一族共三百七十四人,受刑!”
偌大的刑场内,一排又一排的秦家人被压着跪在断头台下。
“斩!”
随着这个字的落下,刽子手上的寒光照耀天地,赤红也染尽了所有人的眼
一个又一个的秦家人,在谢晏楚面前倒了下去。
鲜血汩汩流出,汇聚成一片红色汪洋。
那抹极致的红刺入谢晏楚眼里,也刺进了他脑子里。
他猛地捂住了额头,冷汗簌簌。
疼!浸入骨髓的疼近乎将他吞噬。
蓦地,一道声音从他耳畔回旋—
“晏楚,陛下最忌惮的,便是秦、谢两家手中的兵权,我们注定无法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晏楚,等打完这场仗,我就上书请辞,我决不能让秦家处于危难之中。
谢晏楚疼得弓下了身子,这是秦楠烟的声音!
蓦的,一帧帧破碎的画面从他眼前不断闪过。
他和秦楠烟纵马驰骋,声声马蹄伴随着惬意缱绻的笑声。
他和秦楠烟战场杀敌,两人背靠背配合默契让敌人望而生畏。
他们花前月下,他们相依相偎,他们倾定终生!
谢晏楚头痛欲裂,嘴里发出破碎之音:“秦⋯楠烟⋯⋯”
画面一转,他眼前倏地浮现一片尸山血海!
敌军围困,万箭齐发。
生死一线之际,一道清丽的身影将他重重扑倒在地!
漫天箭雨下,那个女人,拼命用血肉之躯护住他身上每一寸死穴!
“楠烟!你在干什么!放手!我命令你放手!”
可他的话,只是让秦楠烟更紧的抱住了他。
“谢晏楚,我只想你活着⋯••”
他急得红了眼。
看着她身上被扎下一支又一支的箭,感受着她温热的血几乎染遍他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秦楠烟在他耳畔那句轻的听不清的话。
“谢晏楚•⋯•求你,护住我的家人……”
轰!
谢晏楚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他抬眼,望着眼前被屠尽的秦家人,眼眶红的几欲滴血!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却又重重摔倒在地。
蓦然,他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他从尸山血海醒来时,重重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
那人软绵绵地倒下去,露出的那张脸,赫然是秦楠烟!
……
……
谢晏楚从尸山血海中醒来,推开压在身上的死人,回了自己的家国。
所有人都说,秦楠烟是他的副将,所有人都说,秦楠烟一直爱慕他。
所以他恨秦楠烟通敌叛国,他厌秦楠烟为他疯魔。
他杀了所有跟秦楠烟有关的人,娶了最恨秦楠烟的女子。
却想起了一切,原来——
以命护他的人是秦楠烟,与他相爱的是秦楠烟。
他醒来推开的那个人,也是秦楠烟。
……
北羌三十二年,春意遍地。
镇南将军府中,却陡然响起一声带着狠厉的声音。
“都给我滚出去!”
谢晏楚黑发披散,眼眶赤红,扣在床沿上的指骨寸寸发白。
从战场回来的第三个月,他依旧没能摆脱那个梦魇。
梦里是漫山遍野的火,无处不在的血!
以及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嘴唇张张合合,像是在哭诉什么……
可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始终听不见半个字。
更甚至……连那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谢晏楚死死摁住太阳穴,直到一双带着微凉的手落在他眉心。。
“晏楚,又做噩梦了吗?”
谢晏楚一抬眼,便对上赵云落温柔的眼。
他狰狞的神色一缓,旋即轻握赵云落的手。
“这些天,累着你了。”
身为当朝太傅嫡女的赵云落,因着自己的伤,在将军府呆了整整一个月。
只因他躁郁的情绪,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莫名消退下去。
赵云落轻轻摇头:“太医说,这是你在战场上带下来的后遗症。”
“若不是秦楠烟……你也不会这样……”
听赵云落提起这个名字,谢晏楚脸色蓦的一沉。
一年前,他奉命征讨东陵,历时九个月,终于惨胜。
代价是北羌十万冤魂命断边疆,而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性情也变得暴戾狠绝。
而秦楠烟身为他的副将,时至今日,仍然不知所踪。
根据军中将士所述行踪,秦楠烟此人,极有可能通敌叛国。
谢晏楚竭力压下心中的躁郁,他捏着赵云落的手,缓声开口。
“云落,等我查明亲楠烟叛国一事,便亲自登门提亲。”
那话里的意思,竟是认定了秦楠烟叛国之罪。
赵云落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脸颊浮现一抹微红。
“我都听你的。”
“对了,今晨太子殿下朝府中递了帖子,邀你去天韵楼一聚。”
谢晏楚沉默一瞬,才扯扯嘴角。
“太子……他我也有些记不太清了,你跟我说说他。”
赵云落坐直了身子,细细的跟他解释。
“你与太子殿下一同长大,情分非同寻常,你曾说过,他是你能交付后背的好友。”
“而太子殿下已从太医口中知晓你的病况,约你相见,想来是担忧你的身体。”
谢晏楚点了点头,将赵云落拥入怀中。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直到午时,谢晏楚才出门。
只是刚走出将军府,就见门下台阶跪着一个稚嫩的身影。
他认出那人,是秦楠烟的弟弟,年仅十五的秦辞风。
秦辞风见了他,顿时眼前一亮,急急开口:“谢将军!”
他慌忙起身,踉跄着扑倒在谢晏楚面前。
“谢将军,边疆……可有我姐姐的消息?”
谢晏楚脚步一顿,却是冷冷勾唇。
“秦楠烟疑似通敌叛国,刑部和大理寺正在全力调查。”
秦辞风眼神坚定:“谢将军,我秦家世代从军,既无逃兵,更无叛贼。”
他重重磕下头去,发出沉闷声响。
“还请将军看在往日情分上,还我姐姐和秦家清白!”
谢晏楚看着他跪伏的身影,心底没有半分涟漪,唯有讥嘲。
“情分?我同一个叛国嫌犯能有什么情分?”
秦辞风身形一颤,迟疑着掏出一样东西。
“将军明鉴,这是您当初送给我姐姐的。”
若非无奈,他并不想拿出来。
哪怕他有很多次看见,姐姐坐在窗边,对着这东西笑得温柔。
他的掌心,静静躺着一块玉佩,玉佩中央,镌刻的‘景’字清晰可见。
谢晏楚看着玉佩,心中却陡然想起赵云落的话。
“当初你有惜才之心,将秦楠烟留在身边当副将,可她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仗着与你的交集,偷拿你的贴身之物,竟在外散播与你情投意合的消息……”
谢晏楚目露嘲讽,从秦辞风手中拿过玉佩,狠狠掷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他森冷的嗓音。
“来人,秦辞风与叛国嫌犯同流合污,拖下去仗责三十,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