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外,人头攒动,皆是过路百姓。
看着被压在长条凳上的秦辞风,众人议论纷纷。
“这不是秦家那叛国贼的弟弟么?”
“就是他!现在不过是仗着证据不足无法定罪,才在这里张牙舞爪!”
实木的棍棒,一下下落在秦辞风的腰间,发出沉闷的击打声。
可四周的声音,却比棍棒更让他觉得疼痛。
不是这样的……
明明在他记忆里,姐姐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每每看到她,都带着边关的风尘,和满身的伤。
那时人们说:“秦家长女真是天才,竟以女子之身成为军中副将,一力担起南部边防。”
那时人们说:“东陵狼子野心,这几年发动了无数场战争,秦家的姑娘一直冲锋陷阵。”
他以此为荣耀,可深夜时,娘亲却拉着他,眼泛泪光。
“风儿,你要快快长大,好去接你姐姐的位置,她太苦了……”
曾经的秦辞风不懂,直到去年年关,秦楠烟终于回家探亲。
他才发现,原来褪去铠甲的姐姐,样貌丝毫不比他看到的世家贵女差。
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他的姐姐行动带风,行事如男子一般利落。
守岁那夜,秦辞风坐在秦楠烟身边,朝她举杯。
“姐,等我再长大些,定不让你受征战之苦。”
那一刻,秦楠烟笑的很温柔。
“傻小子,只要秦家威名不堕,你和娘亲也好好的,我便不苦。”
可如今……
秦辞风猛地抬头,几乎是从喉间挤出声音。
“我的姐姐秦楠烟……是天生就属于战场的勇士……”
“她为北羌,为你们!伤痕不得消,有家不能回,你们……怎能如此!”
“她哪怕死在对敌的战场上,也绝不会行叛国之事!”
少年嘶哑凄然的声音炸响在每一个人耳畔,让他们下意识停下了谩骂。
有人想起,大军班师回朝时,永远跟在谢晏楚身侧的那位女子。
有人忆起,宫中按功赏赐时,圣旨上永远都有秦楠烟的名字……
恍惚中,一旁的谢晏楚耳畔恍惚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将军,他日我若死在战场,也算精忠报国,只是,请你一定要带我回家。”
蓦的,他胸口一闷,只是他再抬头时,眼神愈冷。
“秦辞风,巧言令色也改不了战事结束,秦楠烟不知所踪的事实,继续打!”
这时,一道含怒的嗓音从人群中传出。
“谢晏楚,你在做什么!”
谢晏楚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带着常人所没有的清隽矜贵。
几乎是瞬间,谢晏楚脑海中便闪过眼前人的身份。
当朝太子,萧定缜。
萧定缜目光落在秦辞风身上,顿时瞳孔一缩。
“来人,将秦公子送去医馆!”
谢晏楚却拱手一礼,冷冷开口:“太子殿下,他与叛国贼同流合污,怎能说放就放?”
萧定缜眼神微沉,看向谢晏楚的目光也复杂。
“晏楚,秦楠烟之罪尚未定论,你何时变得如此激进?”
谢晏楚一怔,太子府的人却已扶起奄奄一息的秦辞风匆忙离去。
谢晏楚脸色顿沉:“殿下这是要为秦楠烟出头?”
萧定缜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他回头看去,却见秦辞风张嘴吐出一口血,已是晕厥过去。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送去医馆!”
待将军府门前恢复安静,谢晏楚侧了侧身子:“殿下,请。”
萧定缜没有拒绝。
直至踏上将军府的回廊,萧定缜才开口:“晏楚,今日之事,你不打算解释?”
谢晏楚眼神泛冷:“叛国逆贼,我恨不得亲手诛杀!及其家人,理应连坐!”
萧定缜骤然顿住脚步:“可秦楠烟不是!”
“殿下又如何知晓她不是!毕竟我才是从边境死人堆里爬回来的那个人!”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晏楚记忆丢失,还请殿下息怒。”
不知何时,赵云落已站在廊下。
萧定缜压回情绪,淡声道:“孤与晏楚多年好友,无需赵姑娘忧心。”
他瞥了眼赵云落,又开口:“孤听闻今日,是太傅府的祭祖之日。”
赵云落恭顺应道:“臣女确实正要赶回去。”
谢晏楚上前一步:“需要我陪你吗?”
赵云落朝他笑了笑:“没事,忙完了我就回来。”
看着谢晏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赵云落的背影,萧定缜突然开口。
“晏楚,孤记得你曾说有心悦之人,却从不肯将人带给孤认识。”
谢晏楚侧目看他,随口道:“殿下如今不是见着了。”
可下一刻,萧定缜却缓缓摇头。
“你说与她朝夕相处不自觉动了心,你说她的优秀比你更甚,你还说她是你见过最出色的女子,等你带她与孤见面时,孤定会大吃一惊。”
谢晏楚皱了皱眉。
萧定缜冷声开口:“谢晏楚,根据你的描述,你口中的那个人可不是赵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