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冯晚禾给薛战城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她把那十块钱放回我书包,告诉我别用金钱收买友谊时,我真的……很惭愧又很感动。”
冯晚禾坐在自行车后座,单手揽着薛战城的腰。
“当时我确实有讨好她们的冲动,我想和她们做朋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就恶俗到用金钱来做铺垫。”
听着冯晚禾略微苦恼的语调,薛战城低低笑了。
“是啊,我们家小丫头不能总是跟着薛战平和褚昊这两个臭男生混,确实得有自己的朋友。”
大院里不是没有与冯晚禾同龄的女孩,但因为冯晚禾是外来者,一时之间很难融入大院子弟的圈子里。
和同班同学交朋友,反倒是最合适的。
“张蔷薇说对了一半。”
薛战城笑着说道:“金钱确实不能收买友谊,但金钱可以让友谊更牢靠。”
“今天张蔷薇出手帮你时,就说明你们的友谊已经开始了,那么小禾,你就得拿出自己的诚意,让这份友谊更加深远绵长。”
冯晚禾有点懵逼。
诚意?她当然是有诚意的,只是被人家拒绝且鄙视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派与忠诚,只是因为诱惑的筹码不够多!”
薛战城默了默说道:“你刚才说,张蔷薇她们因为弄不到文工团演出的票而苦恼?那好啊,我们就投其所好,总能敲开对方的门!”
“既然要玩,那就玩把大的,你请你们全班女生看演出,我不信她们不动心!”
听到这话,冯晚禾“啊”了声,说道:“全班女生?虽说我们是理科班,可也有二十一个女生,你从哪里弄这么多票?”
“我是谁?天底下能有我办不了的事?”
薛战城笑得神秘,说道:“下个周六的演出,你等着吧,周三之前肯定把票交到你手中!”
这一瞬间,冯晚禾只觉得薛战城的背影瞬间高大威猛,像是天神下凡。
她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腰,用最崇拜的语气说道:“阿城哥哥,你好厉害哦!”
真的,阿城哥哥厉害到能弄来那么多票!
然而这话听到薛战城耳中,可就变了味儿。
当一个女孩抱着你的腰,用崇拜迷恋的语气说“你好厉害”时,这……哪个男人受得住?
薛战城的心怦怦直跳,他浑身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劲儿,只能拼命蹬着自行车。
嗯,因为速度太猛,又因为太激动,以至于在拐弯时没掌控好方向,车子像是离弦的箭……
jiu……直接飞进了草丛里。
好薛战城眼疾手快,好快他是军人出身,在飞出去的瞬间,他果断放弃自行车,在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直接将冯晚禾抱在怀中。
“砰!”
“咣!”
几声巨响后,一切归复平静。
跟在后面的薛战平和褚昊眼睁睁看着薛战城和冯晚禾飞出去,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冲过去救人。
人倒是没事。
冯晚禾惊魂未定躺在薛战城身上,她睁眼,是漫天繁星似水,还有萤火虫在歌唱。
夜色,好美。
嗯,甘愿做了肉垫的薛战城躺在满是杂草石块的地上,他不觉得疼,只觉得怀中的女孩儿好香,好软。
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她的手放在他手心。
他们离得那么近,像是跋涉千年才重逢的故人,一切都带着道不出的熟悉感。
直到薛战平与褚昊赶来,将冯晚禾扶了起来。
“哥,你这啥情况啊?要是被妈知道你把小禾摔成这样,她能弄死你!”
薛战平眼中满是震惊,这属于……翻车了呗。
“刹车有点问题,纯属意外。”
薛战城若无其事起身,手心猝然离去的温暖柔软,让他的心也很空。
“还是得把小禾的自行车修好才行。”
褚昊扶着妹妹往外走,喃喃说道。
好家伙,刚才妹妹在他眼前飞出去时,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太吓人了!
离军区大院也不是很远了,一行人索性走着回家。
临进军区大院时,薛战平随口问道:“褚昊,听说你们家准备迁坟……”
话没说完,褚昊就重重咳嗽了几声,打断薛战平的话。
“迁坟?”
冯晚禾耳朵尖,已经听到这关键信息。
她追着褚昊问道:“三哥,家里迁坟做什么啊?为什么我不知道?”
看到褚昊闪躲的眼神,薛战城眼神微微一动。
他拉住冯晚禾的手腕笑着说道:“这事儿你问褚昊有什么用?他和你一样天天在学校读书呢,你不得回家问问冯叔叔他们?”
这倒是没错。
冯晚禾当即就背着书包回家,留下惴惴不安的褚昊,抱怨着薛战平的多嘴。
“我妈专门说了,这事儿别让小禾知道,毕竟那墓……”
“这事儿没必要瞒着,小禾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而且我以为,让小禾跟着去反而更好,她更能懂得冯叔叔与梅阿姨对她的爱。”
薛战城已经猜到迁坟做什么了。
冯晚禾回家一个多月,即使没人提起,却也无法回避一个事实。
位于乡下的冯家墓园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墓。
墓碑上刻着“爱女冯晚禾”这几个字,那是当年狸猫换太子的另一个受害者。
只是冯晚禾命好活了下来,那个女婴……甚至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回家的路上,冯晚禾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进了门,伸手抱住正在织毛衣的梅月棠,娇笑着撒娇。
“妈,明天我也要去!”
梅月棠正在织毛衣的手一顿,片刻才笑着问道:“去哪里?你明天不是要去找周阿姨补课吗?”
“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冯晚禾哼唧唧撒娇。
“说好一家人不许隐瞒的,结果你们还有事瞒着我,我好生气!”
听到女儿这话,再看到褚昊进门时欲言又止的眼神,梅月棠知道瞒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扶着女儿坐直身体。
“妈妈不想让你去,是怕你会伤心难过,毕竟埋在那里的孩子是……”
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冯晚禾笑了笑说道:“是,她爸爸是偷走我的贼,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甚至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被父母当成了工具无情抛弃。”
“我好歹还活着,我与我的亲生父母团聚了,她呢?她永远都是婴儿的模样,永远都只能长眠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她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