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祎澜闭着眼睛,连呼救都来不及,就被打马飞奔而来的薄祁然长臂一捞,搂进怀里,她斜坐着和他同乘一骑,惊魂未定。
男人低头安抚,“我接住你了,别怕。”
许祎澜喘着气,手指隐蔽地触了触他的腰,轻声道:“我没事。”
碍着是大庭广众,他不能伸手去碰她脸颊的青紫,眸中却冷得嗜血。
裁判官出声叫停,萧清妍违了规被罚下场,又被皇帝严厉斥责一通,一脸不甘地回去更衣了。
御医给许祎澜涂着药,她疼得龇牙咧嘴。
“我来。”
薄祁然让人出去了,休憩处没有旁人,他捏着药棉边吹边擦着伤口。
“我自己来吧,你快出去,一会儿可不好解释。”
“皇帝正忙着训斥人,管不着这边。是我救的你,进来给妹妹擦个药有什么?”
许祎澜见他拿兄妹当挡箭牌,也没再反驳,况且,他的手确实比御医轻柔多了。
“好痒......”
薄祁然上手揪了揪她另一侧的脸。
“说了别下场,就是不听。一会儿就坐着休息别乱跑,听话。”
“嗯......”
许祎澜突然坏笑着出手,趁机掐了一把他的腰,又唰地弹回去。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偷,众目睽睽之下的偷偷亲昵,确实很刺激。
薄祁然被她逗得有些微喘,摁住她的手腕,“乖,安分点。”
随即俯身威胁,“晚上再收拾你。”
二人一前一后地行出去,无人注意,许祎澜坐回皇帝身边,被萧诩心疼地安慰一番,柳贵妃方才也被一并训斥了,沉着脸垂眸坐在一边,没再找她麻烦。
没了女孩子的马球场,男人们好像放得更开了,招招狠辣,硬碰硬拼抢得热火朝天,颇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薄祁然手下毫不留情,几次月杆都故意贴着晋王面门挥过去,在他躲避不及时又有分寸地往旁一偏,如此几番,晋王被激得火冒三丈,偏偏又必须克制着不能动手,恨得面目狰狞。
他只顾着和薄祁然争斗,宁王和九皇子趁机又击进好几球,比赛临近尾声,双方比分悬殊太大,胜负已分。
晋王气急败坏地扔了月杆,刚巧砸在荣王身上,两人骑着马,怒目相对。
“输了就输了,大哥何必如此,没的失了身份。”
“哼,要不是你缩在后面不卖力,连老九那个小屁孩的球都抢不到,至于输得这么难看?”
“明明是大哥你技不如人,论身手论策略哪点比得过宣王,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
晋王一把攥紧他的衣领,恶狠狠又低骂了几句,被荣王一掌拍开。
两人本是队友,输了却相互指摘,皇帝冷眼看着,心生不悦。
天空一丝云也没有,开春回暖,雨后的阳光颇有些烈。许祎澜额头渗出薄汗,她掏出一张绢帕擦了擦。
晋王恰好打马行至御前,准备告荣王一通,那马却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嘶鸣一声冲过来,马蹄高高扬起,猛朝皇帝踏来。
“父皇当心!”
许祎澜离得最近,她想也没想,直扑过去挡住皇帝,一旁的柳贵妃也吓得花容失色,正不知往何处躲,衣摆却被什么绊了一下,直直朝那马蹄扑过去。
薄祁然在马场另一边隔得太远,飞身往回赶时已来不及。
马蹄重重落下,若千钧之力。
“啊!”
柳贵妃惨叫一声,肩胛骨被生生踏碎。她面色惨白,晕死过去。晋王也从马背上被狠摔下来,肋骨喀嚓一声,估摸着是断了。
有了这一刹那的空隙,皇帝抱着许祎澜往后飞掠,几十个暗卫不知从哪里迅疾蹿出,将他们护着往后退。
暗卫统领厉苍和薄祁然同时闪至那疯马两侧,各人一边挥出一掌,马身瞬间爆裂,场面血腥骇人,众人高声惊呼都别开头不敢看。
血肉横飞间,薄祁然往后退了一步,压下喉头那一股血涌,厉苍淡漠看他一眼,鬼影般闪回皇帝身边复命。
皇帝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晋王,勃然大怒。连匹马也训不服,自己还搞成那副难看样子,简直失望透顶。
想要发作,又想起柳贵妃方才舍命护驾,怒气不上不下地憋在心口,面上一时阴晴不定。
众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皇帝挥手平身,亲自送柳贵妃回宫,又命人将晋王抬回府去。
所有御医都集中在凤仪宫,拼尽全力诊治。终于,命是保住了,但碎裂的肩胛骨想要重新长好,需得静养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并且还会留下旧伤。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虽然有厉苍在,那马蹄绝踏不到他身上,但是现在这后果也是他断然不想看到的。
“去查!那马为何会无故惊着!”
内侍监总管汪咏领命去了,许祎澜站在他身后。
“父皇受惊了,回去歇息吧。”
皇帝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许祎澜扶着他起身回承乾宫。
还未走几步,浑身湿透还挂着水草的萧清妍冲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就朝许祎澜打。
“放肆!”
皇帝钳着她将人甩到一边,气得五雷轰顶。
“你还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吗!”
萧清妍仍是不依不饶地指着许祎澜:“都是你这个贱人干的是不是!”
她去更衣,路上却被一阵邪风刮进了湖里,脸撞上水底乱石磕了好几道血痕。
又听闻兄长受伤,母妃昏迷,顿时觉得这所有一切定然都是许祎澜的阴谋。
皇帝失望地盯着她,声色严厉: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若不是玉儿拉着朕,朕就同你母妃一起躺在里面了!”
萧清妍低着头,眼泪在眸中打转。
从小到大,父皇都很少对她说重话,连之前玉碎也没有责怪她,如今为了维护许祎澜,竟然这样严厉骂她,她恨不得将那贱人碎尸万段!
许祎澜虽被无端指责一通,但还是略带担忧地说:“妹妹还是先进去看看你母妃吧。”
皇帝听她并未计较,容色稍霁,又呵斥了萧清妍几句。
“你何时才能同你姐姐一样识大体!”
送皇帝回去后,许祎澜也回了昭阳宫,一路上明显感觉宫里人心惶惶。她关上门,将怀里那绢帕掏出来,就要往火盆里丢。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接住它,许祎澜惊得抬头,那人漆黑的眸中幽深一片,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