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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差点忘记,你不是人......”林渊把“不是人”这句话删除了,但是转念又想:反正我做这行树敌无数,今天不死,难保明天呢!今天不贱一下,今天难受。
不如先对这个不知是人是鬼得女人贱一下好了。
她想起白纱冰凉纤细得手指拂过他的胸口,忍不住摇了摇头:从来都是我调戏别人,怎么会被别人调戏。
算了,她不算人。
于是他就把这句话“你不是人”发了出去。
白纱懒得与他打嘴仗,她回复他:那请你这个“人”把眼睛睁大,好好看看。
下次见到林渊要不要用蛇鞭蘸盐水,抽打他呢?白纱思忖起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一定很好看。
吴蓓的电话响个不听,她接起来,得到对方几句脏话,她还没张口,对方就发泄完挂掉了电话。
她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怔怔地看着玻璃展柜里掌心大小的一尊玉菩萨。
送到白马寺开过光的。在等有缘人。
她跪在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虔诚地将双手举过头顶朝菩萨磕了三个“咚咚咚”的响头,她在心里说出心愿:撞死晓晨的人,愿他现世报。
她起身,择了一块干净的专门擦拭玉器首饰的绒布小心翼翼擦拭着玻璃柜里展示的玉雕,玉镯,金镯,玛瑙......我要好好活着,我要看到他现世报。
她又把柜面擦干净,又用吸尘器吸地砖,发出“轰轰”声。、吸尘器的探头探入玻璃展柜下面的死角,吸出来一些灰尘头发和一张奥特曼卡片。
吴蓓用两根手指夹着这张卡片看:贝利亚奥特曼。
一个奥特曼族群的异类,一个黑暗的奥特曼。
她想起,卡片是吴晓晨带到珠宝店的,丢的时候他翻来覆去找都没找到,原来掉在了这缝隙里。她把卡片放到了柜面上:晚上回家带给晓晨。
她笑了下,忽然想起晓晨死了。
他被一辆不该出现在小学校园里的汽车撞击的飞起,而后汽车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车轮轧过了晓晨的脸。
晓晨现在正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躺着。
吴蓓食指摩挲着这张卡片,想到以后只能把它烧给晓晨,她忽然喉头哽咽。
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砸在玻璃柜面上洇开。
她靠着柜子缓缓坐下,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脑子里开始想:命运为何对我这么不公,我什么都没有啊!我只有一个晓晨啊!
我还没有见到晓晨上大学,谈恋爱。我还想要为他带孩子。
我就一个晓晨啊!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晓晨啊!
吴蓓越想越痛,左手握拳,一下一下锤击着胸口,人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痛。
她的手机扔在对面沙发上,她看到微信语音电话的界面一直亮。
吴蓓的苦痛暂时结束了,她擦干净眼泪,按了接听键,来电的是吴晓晨的奶奶。
如果是吴晓晨的生父,她不会接。
但是对面讲话的人却是吴晓晨的生父刘大川。
“你怎么看孩子,把我儿子都看死了。吴蓓,你赔我儿子!吴蓓,你说你当初闹离婚非要抢儿子,现在儿子没了。你成心的吧。”
吴蓓正一腔委屈无处发,她劈头盖脸给吴大川骂了一顿:
“我跟你闹离婚?吴大川,你要不要一点脸,是因为你出轨我才跟你离婚的。我抢儿子,是你主动不要儿子的,你当时不是有新儿子了吗?你他妈的少来教训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我跟你离婚 10 年了,你管过儿子一次没,一个电话没打过吧,都是你妈打的吧。”
依着对他这个前夫的了解,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免得他无休无止地纠缠。
“怎么了,晓晨一死闻着味就来了,想着有赔偿款给你分点?”
对方显然没想到吴蓓已将道路堵死,他自然不肯落下个抢要儿子死亡抚恤金的名头,强撑着吼了句:
“晓晨也是我的儿子。”
吴蓓忍不住啐了一口,“绕来绕去,果然被我说中了。刘大川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我明着跟你说,离婚协议写的清清楚楚,晓晨抚养权在我这里,这是第一;第二,我已经请了律师了,我不要任何民事赔偿,我只要刑事裁决。我要肇事者住监狱,要学校监管不力的人付连带责任。”
“刘大川,没有一分抚恤金的,你别想了,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仍是不解恨,“刘大川,你他妈让我感到恶心。”
“吴蓓,你他妈才恶心,谁准你这么做的......”
吴蓓迅速按了红色挂机键,翻动着通讯录把刘大川那边所有亲朋的微信全部加入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刘大川的唯一最后的用途就是让我出了一口恶气。
她捡起抹布把泪痕仔细擦过,临走前提起店内垃圾,锁门走了出去。
她看了一眼玻璃橱窗上泼洒的油漆:明天叫个保洁师傅来处理下就好。
夜幕低垂,吴蓓拎着垃圾袋往角落摆放的公共垃圾桶走去。
一位清洁工大娘正用扫帚和簸箕把散落在桶外的垃圾清理进垃圾桶。她脚边放了一个超市的黄塑料袋,里面装了七八个饮料瓶。
吴蓓从自己的一兜垃圾里翻出两个饮料瓶,递给了环卫大娘,复又把手中垃圾袋口扎紧,扔进了垃圾桶。
大娘朝她道一声谢,吴蓓摆了摆手。
藏在角落的林渊知道了为什么白纱说:——吴蓓不会死在店里。
她的珠宝店是租的,如果她在里面自杀,那么这爿门面就会变成难以租售的“凶店”,甚至影响整条商业街的风水。以吴蓓这种“宁愿自己从垃圾袋里拿出瓶子,也不愿对方去翻垃圾”的性格怎么会选择在别人产权的的店铺里自杀。
林渊站在吴蓓家楼下,心中反而安定下来:那她也不会选择在自己家自杀,因为要考虑是否影响整个小区的房价。
他看着吴蓓家的灯光亮起,回去了凝碧超市。
他走进超市,门口挂着的毛绒小熊发出一声:欢迎光临。
白纱正在数钱,就那么一瞬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干活了。
林渊涎着脸皮凑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做卷子的张小宝。
张小宝正在全神贯注做卷子:历年高考真题-化学卷。
林渊看着卷子发懵:现在中国的小孩都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吗?这个张小宝应该是刚上小学二年级吧。
他“啧啧”了两声,张小宝用铅笔敲了敲林渊撑在柜台上的手背,抱怨了一句:“别烦人。”
林渊讨了个没趣,转身离开。
张小宝把卷子做完,往前一推,“太简单了,真无聊。”
白纱看她一眼:“藏藏好,你自己选的路,哭着也给走完了。”※
翌日,林渊看见了一个熟人进入了“日辰珠宝”。
他回国第一站,溜门撬锁进入他的家,也是发现石门壁画女像的退休考古家,时年六十五岁的陆平。
陆平和他儿子温以朴的样貌,很难不被人发现,他们俩应该是遗传的络腮胡。陆平已经满脸灰白胡子了,温以朴纵然努力刮,可是侧脸,颚角,下巴还是永远一片茂密青茬。
陆平来吴蓓的店里做什么?昨晚应该溜进来藏个摄像头的。
林渊思忖了一下:如果和吴蓓打了照面,以后恐怕不好跟踪她。他决定静观其变。
不过,他回想起陆平家那间诡异的房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对面“日辰珠宝”敞开的橱窗:里面除了吴蓓,还有一名店员。
店里两个人都在,又是青天白日的,橱窗的帘子也拉开着,里面发生什么他坐在对面咖啡厅也都看得清楚。
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男人从咖啡厅的玻璃窗前走过,林渊看了他一眼:穿的月白色真丝新中式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然对自己的外表极为重视。
他走进咖啡厅,去吧台点了一杯饮品,坐在了林渊旁边的高脚凳上。
林渊余光打量了一下:是个老帅哥吧。眼角一颗红色的朱砂痣。
有点面熟,但他仔细想了想,却想不出来他到底是谁:或许美国唐人街穿这种丝绸唐装的华人太多,以至于他记忆串联了。
他饮完最后一口咖啡,走了出去。
以免被身旁人发现:他实际是在盯梢。
不过他有一百种方式隐藏自己去观察吴蓓的举动。※
陆平走进珠宝店,小玉便迎了过来,问他想要点什么。
陆平的手搓了搓裤缝,他结结巴巴说,“我想要.....碧玺项链......”
小玉拿出一串五彩的碧玺项链,笑盈盈问他:“您是送夫人,还是送女儿,或者朋友?”
陆平颤抖着从身上背着的洗得泛白的绿色斜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布包,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摊开,一个木偶娃娃露出全貌。
与他去世的妻子温婕,容颜一致无二。
他用布包轻轻擦拭娃娃的脸,他面露深情而又祥和的神情:“送给我妻子的。”
吴蓓正拿着给客人陆平接的水走过来,她对上了回头的小玉求助的眼神:姐,救救我,救救我......一个穿着发黄编旧的棉布老头短袖,背着一个同样洗的掉色的军绿色帆布包,满脸灰白胡子,戴的眼镜镜片很厚,镜腿上缠着一圈一圈的透明胶,缠的如同纺缒般两边细,中间粗。
他头发卷曲花白了,甚至和胡子连成一片。脸上皱纹如同刀刻,但是他深情款款地拿出一个木偶娃娃,用他浑浊却真挚的眼睛情深意重地看着木偶对小玉说:“这是我妻子,我买碧玺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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