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也发现了。这死胖子,居然敢动我的男人。”万绵阳几次三番求何之州入赘,都没能如愿,心中正郁闷,无处发泄呢。刚巧看见不顺眼的关婮神神秘秘的,正好收拾一下,以泄私愤。“这死胖子最近在干什么?”万绵阳鄙夷地问。“据说死胖子最近在厨房忙着瘦身的事,听王妈妈说,认真着呢。有时候连晚饭都不吃,姚家那死胖子怎么劝她都不听。”万绵阳嬉笑两声,自信地扶着自己的柳腰枝,得意地说:“何之州喜欢的女子,是我这样的,可不是她那种死胖子。”
张继儿的尸体,关婮亲自看了。左胸上插着一把匕首,浓妆艳抹的脸,惨白,瘆人,凉冰冰地躺在衙门仵作间里。
看到这样的张继儿,关婮想起当初惨白地躺在床上的关娘子,脸色也是这般惨白,无助,可怜。
涉及人物皆已死,替嫁之事便成了永久的秘密。关婮此刻本应该放心下来,但她内心并非如此,反而悬起来,隐隐不安。
“张娘子为鹿州城家家户户说媒,从未听说有过仇家,为何就突然被害?”关婮不明白,问衙门人。
君子逑刚巧进门,听见这句话,张口便回答:“要不是你们万家钱庄不许随便取回自己的钱,兴许张继儿还不会死于非命。”
关婮回头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凶手杀害张继儿之后,搜刮了她身上所有钱财。”君子逑边走边说,又围着尸体绕了一圈,“据说凶手也是你们万家钱庄的客官,近几日都在钱庄门口堵着闹事。”
“凶手抓到了?”关婮目光紧随着君子逑。
君子逑笑着点头,又极其自信地抚着前额碎发,忽又往后一甩,故意不答话,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
守门衙役看不下去,才忍不住拍马屁:“若不是我们君铺头,杀害张继儿的凶手,哪能如此轻易抓捕归案。”
关婮下意识接了一句不聪明的话:“可是前几次案子,他一次也没有破过。这次怎么……”说到这,才发现君子逑斜眼瞅着她,忙关上嘴巴,不说了。
“咦?”君子逑忽然惊讶一声,盯着关婮看。
关婮茫然:“君铺头这是做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君子逑靠近,仔细盯着。
关婮心里不安,往后退了些:“我是万家关娘子,你见过的,自然熟悉。”
“也对。”君子逑微微颔首,“你与张继儿相识?”
“她是我与我家老爷的媒人,她遭遇不测,我自然要来送一送。”关婮别过头,看向张继儿的尸体,顺便藏起心虚眼神。
“媒人——”君子逑质疑,“整个鹿州城,谁不认识张媒婆,又有多少家的好姻缘不是张媒婆促成的。为什么没有旁人过来送一送,唯独你,关娘子来了呢?关娘子,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是我知恩图报,感念旧情呀。”关婮回答得倒是非常巧妙,“像我这样的人,不好找婆家。”
“关娘子长得如此好看,怎会不好找婆家。”君子逑笑着打量关婮,“你是不是知道别的什么事?”
“别的什么事?”关婮被他盯得心里发慌,一紧张,眼神容易暴露,“行了,人我也送了,告辞。”
“不给你媒婆收尸,安葬?”君子逑不怀好意地追问几句。
关婮不搭理,迈步走了。
“你,过来。”关婮前脚刚走,君子逑就朝门口招手,“给我盯着她。我觉得她有点可疑。”
衙役不知趣地问:“哪里可疑?”
君子逑说不上来,一脚踢过去:“你只管跟着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不知情的关婮离开衙门,心里还是放不下张继儿的死,便去了当初张继儿绑架她的那间屋子。
哪知,距离门还有半里地左右,忽然跳出来个人,一把将她拽进一扇门内,捂着她的嘴,不许她出声。
吓得关婮本能地挣扎,直到看清抓着她的人是何之州,这才安静下来。心情从惊悚,瞬间转变成惊喜,喜悦冲上眉梢,充满眸子。
“何之州?”
“嘘!”何之州打断她的话,把她藏身背后,他侧头望着门缝,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松开关婮。
“谁啊?”关婮一脸懵。
何之州嗔道:“被人盯梢,竟还不知。刚才去哪了?为什么会被人盯上?”
“衙门。”关婮虽然是个胖子,但并不是傻子,“是君子逑,一定是他派人盯着我的。”
这下该轮到何之州好奇,他负手往前进,近距离盯着她:“君子逑为何要盯着你?你去衙门做什么?”
“送一送张继儿,她是我的媒婆。”关婮往后退。
有了肌肤之亲后,何之州无所不知,他讥笑:“关翠花,年二十一,宝林村人,母亲三年前患病去了,父亲仍在乡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关婮一时没明白,脱口而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真被何之州给猜中了,他抿起嘴角微笑,又轻轻敲了敲关婮的额头:“当然与你没关系,你是关婮。”
“你……”关婮摸摸额头,直勾勾看着他,半晌才恍然大悟,费尽心思藏的秘密,没想到三五下就被何之州抖搂出来了,害得她语无伦次的,“我……她……你tຊ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你忘了,四年前,我救过你?”何之州问。
关婮笑:“当然记得。”自然是记起当年素未谋面的何之州是如何搭救自己,又是如何摸了她的。
“关翠花呢?”何之州不与她调情,一脸严肃地追问,“张继儿为什么让你替代她嫁入万家?”
“我能不说吗?”关婮调皮。然而,答案已经从何之州冷冷的脸上得出,被他发现,自然无法逃脱。
“事情具体是什么样的,其实我也不知。”关婮如实告知,“我只知关翠花被害,张继儿无法交代新娘子死的事,于是就把我抓来冒充新娘。但是,她们之间的事,我一丁点都不知。”
“张继儿可曾与你说过什么?”何之州问,“或者可有什么,你印象深刻的地方?”
关婮慢慢摇头:“我当时被灌了迷魂汤,什么都不记得。”
“迷魂汤?”何之州一时没明白。
关婮傻笑:“就是银子。”
何之州瞠目结舌。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关婮道,“就是关翠花的死相,与张继儿的死相,看上去好像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这凶手又不是同一人,为什么杀人的手法却相同呢?”
“你可知关翠花的尸体在哪?”何之州问。
“不知道。”
“你冒名顶替的事,还有旁人知晓吗?”
“如今张继儿死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你与我了。她说那几个抓我的人,只知有好事,不知具体为什么。”
“这件事不许告诉旁人。”何之州下令,“你先走吧。”
关婮一愣,忽然想问一件私事,但想想似乎与自己没多大关联,便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哦。”最后,乖乖地打开门,先离开。秘密告诉何之州,关婮不放心,担心他转身告诉万绵阳,那可就惨了。
为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白日里看见万绵阳,仿佛老鼠见到猫,呲溜一下,便躲了起来。
每每如此,当真引起万绵阳的注意。
“姑娘,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关娘子总是故意避着你。”某日,婢女忍不住告诉万绵阳,然后再肆意揣测,“莫不是因为何护卫吧?”
“你不说,我也发现了。这死胖子,居然敢动我的男人。”万绵阳几次三番求何之州入赘,都没能如愿,心中正郁闷,无处发泄呢。刚巧看见不顺眼的关婮神神秘秘的,正好收拾一下,以泄私愤。
“这死胖子最近在干什么?”万绵阳鄙夷地问。
“据说死胖子最近在厨房忙着瘦身的事,听王妈妈说,认真着呢。有时候连晚饭都不吃,姚家那死胖子怎么劝她都不听。”
万绵阳嬉笑两声,自信地扶着自己的柳腰枝,得意地说:“何之州喜欢的女子,是我这样的,可不是她那种死胖子。”
“再说她与姚娘子之间丑事,听着便让人觉得恶心,何侍卫只怕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呢。”
“呵呵,走,我们去看看那个死胖子。”万绵阳大声嘲笑。在自己房中,笑得肆无忌惮。
到了厨房,摆架子,嘲讽关婮,然而,汪默告诉她,关婮去了东头杂货间。她倒不嫌累,屁股一扭,继续前进。没想到,关婮先她一步,已从小仓库折回厨房。气得万绵阳怒火中烧,边走边骂,必然气喘吁吁。
如此反复被戏弄,直到天黑,她准备的满满的嘲笑话,无处发泄。
关婮神出鬼没,其实并非偶然,而是故意安排。与万绵阳躲猫猫,也是够累的,再加上近日克制饮食,瘦身的确有成效。
“你真瘦了。”回房路上,身后忽然有人夸她。
还未回头,她便笑了:“还不是为了躲你的绵阳吗?”
何之州敲她额头,轻声嗔道:“今晚韭菜炒鸡蛋略微咸了些。你是故意的吧?”
“韭菜壮阳,我特意为你做的。”关婮笑道,“我弟幼年时,每回吃韭菜炒鸡蛋,他都会流鼻血,所以,我也想试试,你会不会流鼻血。”
何之州忍俊不禁,靠过来,侧头低语:“关翠华的尸体,我找到了。”
“在哪?”关婮一惊,总觉得冒名顶替这件事被他知道不是件好事情。
“跟我来。”何之州在她耳边轻轻丢下一句,他便负手先走了,脚步轻快,越走越远,越走越快。
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关婮并未多想,立刻小跑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