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见裕半晌才说:“行吧。”挂掉电话以后,韩润终于有机会出声。“不是吧?你这两天就要相亲了?你不是不相亲吗?你不是说你不想成为你爸的工具吗?你一直不谈恋爱不就是害怕被套住就没有自由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因为,你很可疑啊。而且我们才二十多岁,你现在就准备相亲,不担心生活以后就没自由了吗?”许见裕被韩润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我只是去见见,为什么你搞得我下一秒就要和她结婚一样?”许见裕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而且,可能挺有意思的。”
许见裕和韩润在俱乐部打斯诺克。
玩了多久,韩润就听到许见裕那个聒噪的手机铃音响了多久。
在又一次因为他那个破铃声将球打离台桌面以后,韩润终于忍无可忍。
“大哥,你接个电话死不了人的,到底谁啊你一直不接。”韩润拿着球杆戳向许见裕的后背。
许见裕笑着躲开,“还能是谁?我家老头子。”
许见裕也是不明白了,他爸在他小的时候能在外面待几天不回家,也很少过问他,结果现在倒是整天打电话问东问西。
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直接将手机放在台面上按了免提。
“又怎么了?”许见裕对着许昌鸿,自然不改那副纨绔的姿态。
“儿子,你现在人搁哪儿呢?”
“跟朋友在外面玩,有什么事?”
韩润就听到许昌鸿在那头声音很粗,叹了口气。
“男人啊,还是得有个家,不然整天在外面跑。”
韩润一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上个月他就知道许见裕他爸又打起让许见裕跟人联姻的打算。
要不是因为这个,许见裕也不会借口工作和看望国外的亲戚,跑去欧洲待了一阵子。
韩润其实不明白,既然许见裕不想成为被上流社会认可的工具,干嘛不拒绝得直接一点,让他爸别再对这件事抱有任何幻想。
许见裕当时悠悠地开口:“你蠢吗?我拒绝了老头子,让他再去生个儿子和我争夺家产?”
韩润想想也有道理,他是不懂许叔叔人到中年怎么这么想被人认可。
许见裕执起球杆,球杆的击球端已经触到母球,但是接下来他没有任何动作。
韩润听着许昌鸿又在电话里提起易迅科技家的女儿,他以为这一次许见裕肯定又要开始找借口搪塞许昌鸿。
但是没想到,许见裕忽然沉吟了几秒。
韩润没能看到自己想看得好戏,就看到许见裕的脸上出现了他极为熟悉的表情。
他们从小相识,每一次许见裕明明准备答应别人的要求,却又想故意逗弄对方,让对方干着急时,就会出现现在这个表情。
“和她见面吗?”许见裕状似不经意地问,“不过你上次说,不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而是易家另一个女儿?”
许昌鸿全然没想到儿子会这么问,这简直就是松口的信号,即便儿子的声音听起来并非自愿。
“是啊,易竞跟我讲过,之前有人算命说这个女儿属相跟他相克,不适宜养在身边,所以成年之前一直都是养在国外,也没有和外人提过。你知道这群人迷信得很。”
当然,许昌鸿听了易竞的话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完全相信,虽然这在有钱人的家庭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林颂音姓林,并不姓易。
易迅当下就给了解释,他的第一个孩子为感念妻子对他的付出,所以随她姓林。
许昌鸿一查,易竞的老婆确实姓林,再加上易竞当初大概是靠他的老丈人发家,那第一个孩子姓林也就不奇怪了。
他信了这个,但还是托人去查了林颂音,只是查到的资料有限,但和易竞所说的没有出入。许昌鸿没有怀疑,毕竟如果她一直生活在国外,查不到太多也是自然。
他当然不会想到易竞的动作比他更快,而且面面俱到。
他继续说服儿子,“这个女孩是她的爷爷奶奶照顾的,这两年才被易竞接到身边。像易竞那个养在身边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儿子你肯定拿不住他,爷爷奶奶照顾的才懂事呢。”
许见裕偶尔应声,“我干吗非要拿住她?”
许昌鸿声音豪爽,“那我儿子肯定不能成妻管严啊哈哈,不管怎样,你先见见,万一不合适那就算了,反正啊也不差这一个。只要你见面,爸就再送你一套别墅。”
他生怕儿子过两天就变卦,直接说:“那我跟易竞那边说好了,就这两天让你们见个面?”
许见裕半晌才说:“行吧。”
挂掉电话以后,韩润终于有机会出声。
“不是吧?你这两天就要相亲了?你不是不相亲吗?你不是说你不想成为你爸的工具吗?你一直不谈恋爱不就是害怕被套住就没有自由了?”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因为,你很可疑啊。而且我们才二十多岁,你现在就准备相亲,不担心生活以后就没自由了吗?”
许见裕被韩润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
“我只是去见见,为什么你搞得我下一秒就要和她结婚一样?”许见裕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而且,可能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你难道查过要跟你相亲那女的?”
“不查。”许见裕说。
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那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样?”
许见裕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短暂的会面,“直觉?”
韩润懒得看他继续在这里装,“依我看,你这是为财产低头,终于认命了。”
许见裕并不否认,只是说:“你懂什么叫命?”
他嗤笑了一声,但很快,他收起笑容,眼神坚定地望向台面。
终于,最后一枚红球入袋。
“我赢了,”许见裕转头对韩润自信地笑,“命运是,你躲不掉也拒绝不了,白痴。”
“滚吧你。”韩润骂道,他一想到他的好兄弟万一步入婚姻殿堂,他以后跟谁玩?
许见裕收起球杆,看起来,他好像就要迎来和她的第三次了?
-
柏泽清到宴会厅时,他的家人正在聊天。
从电梯到宴会厅门口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刚刚在宴会大厅偶遇的那个男人的脸以及他脖子上的围巾。
柏泽清记性很好,他回到江市这两年曾见过许见裕两次。
饭局上,许见裕待人相当亲和。
但是柏泽清记性好不意味着他能将任何人的脸对上号。
他甚至是先注意到那条围巾,才记起那张看起来略显张扬的脸。
林颂音在法国就曾说过,易竞希望她跟许家的儿子联姻。
在江市两年他也只见到许见裕两次,柏泽清没有想过这一次来得这样快。
他盯着他脖颈间那条墨绿色的围巾,围巾的纹理相同,柏泽清只觉得自己疑心病重到了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林颂音连见都没见过这位许姓人氏,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又怎么会围着他送的围巾?
这个念头毫无逻辑,简直荒唐。
柏泽清忽略胃部往下坠的感觉。
联姻?他想到林颂音,事实上她离易竞所要求的名媛淑女还很遥远,而像许见裕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给家里摆布。
柏泽清难以自控地分析着这些,他只知道这到最后很有可能是易竞的一厢情愿。
想到这些后,他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柏泽清刚一推开门,就听到话题的中心似乎是他的母亲江盈这次生日收到的礼物。
见柏泽清来了,二哥柏泽澈对舅舅江盛说:“泽清送的画现在就挂在房子的客厅,我送给妈的项链还是他帮我从法国拍下带回来的。”
柏泽清和江盛打了个招呼,就看到他的二哥看向江盈,笑着开口:
“不过,妈,我觉得等到元旦节,你还能再收枚钻石。”
柏泽清本来并没有觉得这个话题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看到柏泽澈对自己露出一个坏笑。
“我看着快有二十克拉,枕型切割浓彩粉钻——”
柏泽清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你翻我东西?”他眉眼深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柏泽澈看得出他不高兴了,从小到大,柏泽清一不高兴,并不发火,只是那张脸就臭得不行,他只好举手投降。
“我那天早上去你家拿项链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个盒子,就顺手看了一眼。”
“你好像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柏泽澈会把战火往柏泽清身上引,无非是因为刚刚被几个长辈各种关心终身大事,烦得很,还不能发火。
舅舅江盛一听到粉钻,想当然地说:“姐这个年纪还会戴粉钻吗?不合适吧。”
江盈闻言,表情变了,她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就这样喝起来,并不接话。
柏泽潭刚刚一直在打电话,这时才挂掉电话,他从小是妈妈带着长大的,江盈不开心,他自然看得出来。
“舅舅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女人什么年纪都可以戴粉色,而且你不知道,我妈跟我出门,总被误会她是我姐姐。”他一句话把江盈哄地又有了笑容。
柏泽澈跟着帮腔,又望向柏泽清:“不过老三,还没问你前几天妈张罗的相亲怎么样啊?是不是已经有谈恋爱的打算了?你一直不说话,那粉钻如果不是给妈的,难道是准备给人家女孩子的?”
江盈这时才不高兴地看了一眼柏泽清,“别提了,他借口工作,人都没去。”
她叹了口气,想起柏泽清从小到大就不爱和什么女孩子接触,唯一一个因为大人相熟所以常见面的只有易竞的女儿易舒语了。
她看向柏泽清,“你实在不想认识别人,你易叔叔的女儿就很不错。”
柏泽清闻言有片刻的愣怔,很快,他听到母亲的声音还在继续,“舒语那个女孩子就很好啊,长得漂亮学历又高,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开朗又大方。你们为什么不试着相处看看呢?”
柏泽清听着二哥还在耳旁开着他的玩笑,说他跟易舒语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柏泽清保持沉默,他和易舒语从小到大说过的话数都数得出来,有这样的青梅竹马?
大约是他们的对话实在太过无聊,柏泽清竟然不合时宜地开始想象,如果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是林颂音,他们会是什么样?
是会像他和易舒语一样,彼此并没有什么话,还是说会有所不同?
她会叫他的大名,还是叫他哥哥?生气的时候会不会对他生气?平常没有零花钱的时候会不会找到他?不会做的作业是会来问他还是会直接抄他的?他们会不会总是吵架?吵架以后会是谁先主动开口?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这么多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可是这一刻,柏泽清难以忽略这颗跳动的心脏,因为他忽然发现,虽然还有很多他难以正视的情绪,但是至少他很想要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