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自然没人前往柴房雪中送炭。“饿就饿吧,不就一夜嘛,我又不是没饿过。”柴房点着一盏灯,关婮悠闲地躺在柴火堆上,翘着二郎腿,毫无被罚之苦。豁达,是她向来喜爱的。凡事不愿多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简单。不时,柴房门口有人咳嗽,关婮一听便露出了笑容,忙起身躲在墙边,伸头悄悄看着门外。万华彤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手中提着什么。磨蹭半晌,终究没勇气推开门,他把手中之物放在地上,然后用力推开门,拔腿就跑。
当晚,万华彤听说关婮要来训斥,急忙跑去刁当当房中玩耍,巧妙避开了关婮。
苦得关婮只在门外瞧了瞧,没敢进门训斥她那调皮的小继子。
次日上学,又是刁当当亲自送孙子到学堂,再次成功避开关婮。
关婮无奈,只能暗自想:“先让你高兴着。给我等着。”
进了学堂,万华彤满脸得意,课间与同窗好友吹牛:“我那继母,整日就想管束我,我想要一些自由日子,可真难。然而,可惜呀,她根本奈何不了我。偶尔见了我,还要礼让我几分呢。你们说,她可笑不可笑?”
“就是你那肥墩墩的小继母?”同窗们调侃,别看孩子们年龄不大,说起打趣话真有大人那两套。
“我看,不如你替你爹休了她。如此,就没人能管你了。”
万华彤摇头:“她虽有些讨厌,但不失可爱。再说我那护卫看上了她,我总要顾着他的感觉吧。”
“寡妇和护卫,这叫什么?”
“我阿娘说,这叫——红杏出墙。”
几个孩子聚在教室门外,嘻嘻哈哈,胡说八道。看他们不顺眼的学生,听了这些荤话,只觉得头晕耳鸣,烦躁得很,忍不住便骂上一句。
“无耻,下流,枉为学子。”
围在万华彤身边的其中一位学生听见,立即指着骂人者质问:“你说什么?你竟骂万华彤。”
“骂我!”万华彤天不怕地不怕,听说同窗中又有人看他不顺眼,忙推开人群,立即冲上前,抬手就要打人。
那孩子连忙躲避,险些中招。万华彤穷追猛打,又有同窗在侧帮忙,没两下便将那孩子团团围住,几人将他按在地上打。
“叫你骂人!”万华彤愤怒地扇那孩子巴掌,一面厉声道,“就凭你,也敢在我们万家底盘上放屁。”
说完,打那孩子嘴,命令他道歉。
孩子不愿意,围着他的人,便一人扇一巴掌,打得孩子眼泪只滚,抱着头在地上来回滚动,设法躲避。
在学堂,但凡是万华彤出现的地方,讨厌他的学生们便避而远之,当然,也有爱巴结他凑热闹的人过来观战、助威。
“打——打——”喊起来,热闹得很。
忽然,一声“万华彤”,止住了打闹场面。万华彤还忙着打人,没注意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紧接着,有人一把揪住他衣领,猛地将他拽起,往后用力一拽,重心不稳,踉踉跄跄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
屁股摔痛了。
“哪个王八……”粗鲁话刚骂出口,两眼看清施暴者的脸,瞬间把嘴合上,坐地上发愣,眼里含着些惧怕,“关娘子。”
仿佛瞬间忘了屁股痛。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小声嘀咕,“昨晚才从何之州那儿学来的话,今日就能用得上。真好。”
“还王八是吧?”关婮伸手便揪住他耳朵,用力一拧,“上学前,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欺负同窗吗?”
痛得万华彤哇哇大叫,急忙回答:“没欺负。刚才我们打着玩呢。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对吧?”
他朝被打者使了点眼色。
哪知,被打的同窗竟丝毫不知趣,哭着向关婮告状,还亮出身上的新伤旧伤,一口咬定是万华彤先手动的。
“我就知道是他先动手的。”关婮斥责,“快,向他道歉。”
万华彤哪里肯依,说什么也不愿服输,且还瞅着关婮恐吓:“你不怕我回家,告诉奶奶吗?”
“我先收拾你再说!”关婮容不得自家孩子欺负外人,以往教育弟弟妹妹便是如此,“起来,道歉!”
“我不!”万华彤义愤填膺,若是道歉,岂不面子上挂不住?
关婮一把将人拽起,严厉地瞪着他,逼迫他当众道歉:“若不道歉,我即刻将你送去衙门,让官老爷评判。”
万华彤素日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从来没有人敢违抗他的意愿。如今见关婮这般粗鲁,他当真心生惧怕,甚至想哭。
被关婮拽起来后,他态度转变,直勾勾看着关婮,就是不愿开口道歉。
关婮怒吼:“道歉!”
“我没道过歉,不会。”万华彤姿态放低,小声回答,心里实在惧怕此时的关婮,“你告诉我,应该说什么合适。”
望着他略含无辜的眼神,关婮内心居然想笑,实在没想到,不可一世的万华彤竟也会示弱。
“你说,对不起,方才我错了,往后不会再欺负你。”关婮扶着他肩膀,轻声细语地教他长大。
万华彤十分不情愿,扭扭捏捏的,与之前相较,仿佛换了个人。
“快说啊。”关婮鼓励他,“男子要勇于承担自己的错误。你往日霸道一些没关系,只要你知错能改就好。”
万华彤单纯地看向关婮。
关婮笑着点头。
“对不起。”万tຊ华彤忽的就说出歉意的话,毫无防备,不过倒像个男子,能屈能伸,“我错了,方才不该打你,往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他道歉的时候,关婮绽放一抹舒心的笑容。教导继子数月,可算将他桀骜的性子扭转过来。
太不容易了。
见万华彤道歉,那被打者也就没再计较,关婮又说了几句安慰与道歉的话,此事也就罢了。
“彤儿,”放学路上,关婮夸万华彤,“你今日道歉的样子,真是潇洒,做男子就该如此。”
万华彤噘着嘴,下了面子,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若是奶奶知道你如此折磨我,她定会打你板子。”他嘀咕。
关婮笑道:“若是一顿板子能让你从此改邪归正,那我是愿意的。板子打在身上虽有伤,但终究可痊愈。可若你的心坏了,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万华彤问:“你为什么偏要我的心变好?”
“因为——人之初性本善。”关婮牵着他的手,温柔地笑,“善良之人,必有福报。我希望你将来好好的。”
“听上去,你好像特别喜欢我似的。”万华彤骄傲地扬着下巴。
关婮笑道:“你希望我喜欢你吗?”
万华彤不说,甩开手,朝前跑了。回到家,果真将关婮赶去学堂命他当众道歉的事,告诉刁当当。
但他并没有将关婮拧他耳朵的事,告诉刁当当。
“长能耐了,她竟追到学堂去教训你。”刁当当正愁没机会收拾关婮,“来人,去厨房把关婮给我捆起来,扔进柴房,不许给她吃喝。”
命令下达,自然没人前往柴房雪中送炭。
“饿就饿吧,不就一夜嘛,我又不是没饿过。”柴房点着一盏灯,关婮悠闲地躺在柴火堆上,翘着二郎腿,毫无被罚之苦。
豁达,是她向来喜爱的。凡事不愿多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简单。
不时,柴房门口有人咳嗽,关婮一听便露出了笑容,忙起身躲在墙边,伸头悄悄看着门外。
万华彤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手中提着什么。磨蹭半晌,终究没勇气推开门,他把手中之物放在地上,然后用力推开门,拔腿就跑。
门险些撞在关婮脸上,幸而她抬手挡了。
“这孩子。”关婮忍不住笑出了声,等孩子跑远了,她才走出来,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拿到灯下照了照,竟是一块桂花糕,用丝帕裹着。
“定是他吃剩下的。”关婮自言自语,笑着吃下桂花糕,甜而不腻,美味。
不时,姚淑女悄悄喊她的名字,给她送来奶茶和煎果。
“就知道你会来陪我。”关婮抱着奶茶,小口抿着,“淑女姐姐,你对我如此好,将来我们分开,我会舍不得你。”
姚淑女叹气:“我也舍不得你。虽说你是冒牌的,但老夫人至今都没有找你挑明此事,或许她根本不计较。”
“看看她待你我的区别,便知她很在意这件事。”关婮笑道。
姚淑女道:“所以呐,我才觉得对不住你。同是万家媳妇,她凭什么对你那么坏,对我那么好。”
“凭我是假的呀。”关婮笑着打趣,“好啦,别纠结这件事。我呢,本就不属于万家,早晚都会离开的。”
“她待你坏,你还待棉花好,你待万华彤那死孩子也非常好。我觉得,你真是非常不值得。”
“老夫人是老夫人,孩子们是孩子们,不能混为一谈。”关婮笑笑说,拿了一块煎果塞进嘴里。
姚淑女也顺手去拿煎果,关婮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
“为什么打我?”姚淑女满脸惊愕。
关婮嗔道:“瞧瞧你身子,最近越发肥胖。不是说好了,我俩一同瘦身嘛。你瞧瞧我,真的瘦了。”
“哼!”姚淑女不服气,推开关婮的手,任性地拿走一块煎果,还喝下关婮余留的奶茶,然后得意地看向关婮。
“我那都是为了你好。”关婮无言以对。
“不陪你了。”姚淑女起身,又拿了一块煎果,“今晚先不管是肥是瘦,先让嘴巴舒服了再说,其他的,明日吧。”
说完,大摇大摆走了,故意敞开门。
关婮跟上去,笑道:“为什么不关门?”
“因为待会还有人要过来陪你。”姚淑女边走边道。
不假,关婮站门口等了等,便见何之州朝柴房走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股浓浓的蛋炒饭的香味。
“他是如何得知我爱吃蛋炒饭的?”关婮纳闷,人还没走到门口,她便着急地迎上去,不等何之州开口,伸手接过他手中食盒。
转身进门,席地而坐,打开食堂,扑鼻而来的蛋炒饭味。
“好香呀。”关婮其实本不饿,但闻到蛋炒饭的香味,实在忍不住。
何之州瞧见她腿边空碗和煎果,立刻伸手去拿炒饭:“既然已经有人给你送了吃的,那这碗饭还是给我吧。”
说着,当真从关婮手中夺走蛋炒饭,自顾自地吃。
“这是我的!”关婮抢。
何之州不给:“你要瘦身,不能再吃。”
两人拉扯,关婮力气大,竟把何之州直接推倒在地上,蛋炒饭也因此摔在地上,美味瞬间变成遗憾。
“可惜了,我第一次下厨。”何之州垂眼,看着地上的饭。
关婮讪笑:“我可以赔偿。”
“如何赔?”何之州把目光移到她脸上。
“你想我如何陪?”她换了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