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安婧走了,袁彩自认为作为她的闺蜜,不该把人生地不熟的吴頔丢下不管,所以才会拦下调查凶手的事,也算作和安婧特殊的告别。她理解吴頔的情绪,知道他迫切想要找到凶手。可查明真相不是一两天的事,急不得,就算是找星夜对证,也要掌握有力的证据才行。偏偏着急的时候,吴頔手机打不通。袁彩拨了好几通过去,都是暂时无法接通,这让一向平静的她极为心神不安。“别着急。”艾力安慰袁彩说:“吴先生不会开车,他一定又是坐线路车来的,从玛纳斯赶到甘河子,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他不会比我们早到太多。”
星夜的名号在昌吉回族自治州一带不算有名,袁彩带着艾力四处打探,直到在位于自治州阜康市底下的甘河子镇,才得闻有村民了解星夜的消息。
星夜本名金乾,甘河子镇人,家里没地,父母都是镇上小工,做做小手工活。星夜小学毕业后,辍学进了附近一个大型奶牛厂务工,第二年时便因和同事打架被厂里开除,那时的他不过十四岁。
因为兄弟姊妹多,星夜在家中排老小,父母年岁渐长对他疏于管教,除了过年过节,几乎很少问到星夜的生活近况。
只是突然有一年,新疆下了大雪,星夜穿着一件貂皮大衣回家过年。
他出手阔绰,随手便给侄子外甥们大几百的压岁钱作为新年礼,年后星夜离家,还留给父母一万元的养老金。
那年星夜二十岁,父亲已经年近七十五,得了肺病,成日躺在床上萎靡度日。家里子女虽多,但各家有各家的困难,最终留在床头伺候的,也只有星夜母亲。
星夜年幼时虽然调皮,但对母亲格外关照,也算是个大孝子。父亲生病后,他不忍母亲终年被拖累,时常给家里打钱。
可说来也巧,金父七十多高龄还带着肺病,吃的药打的针都是县里医院给开的,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药,就那样,他没咽气儿,硬生生地扛了一年又一年。
新疆气温温差较大,一月份的平均气温在准噶尔盆地为零下20℃以下,村民回忆说,那年的新疆尤其的冷,家家都围在炉火旁不敢出门,大雪更是连着天地下。
也就是年前那几天吧,星夜带着一个长胡子、蓬头垢面的老人回来,说是他师傅,能和灵魂沟通,预知命运,给人治病。
金家人闻言,不论男女老少统统从外地赶回来找他治病。
星夜那时才被赋予名号,此前都还叫金乾。也就是那一年,哥哥姐姐们说,金家没了金乾这个弟弟,多了个无所不能、通天达地的大法师星夜。
后来金父的病没治好,人在第二天清晨时走了。
北京时间六点二十六分,星夜师傅说,这是良辰吉日,是老人死亡的最佳时刻。
老师傅嘴里念叨着咒语,金父的魂魄由此回转人间,他向家人一一告别,诉说着这一生来不及的心愿与悔恨。最后,金父的魂魄占着老师傅的肉身,面带微笑去了天堂,命运由此走向终点。
自那后,金家突然发财了,几个兄弟姐妹都开始走向上坡路。
大哥的啤酒厂被内地一个连锁商看中,投了几百万做品牌。二姐当年被评为州上优秀人民教师,记者接二连三登门拜访。就连最不争气的老四,也因为卖地毯发了财。
村里有人说,那是金父走时托的愿,是星夜为渡众生成为巫师后,万神开眼,给金家人开了路。
也有人说是星夜通晓命运,能为家人趋吉避凶,谋求安吉。
自此,星夜二字在甘河子附近一带闻名遐迩,不少人花重金请他超度灵魂、救人看病,外地人更是专门包车请他做法。
据说,星夜的主要工作是送魂。人死后魂魄不消失,星夜会将它送入阴间,以免在世上作祟,伤害人畜。
法事不难,即扎一草人系上多根细线,身着孝服的死者子女或其他亲人各牵一线,此时的星夜也握一线念咒祷告,请死者勿恋家人旧地,赶快离去。然后用神棒将线打断,尸体入棺后,放在山林风葬,或土葬。
村民们说得头头是道,看样子,星夜此前在甘河子镇一带做了不少法事。
“那后来呢?”袁彩问。
一个戴红帽子的村民摇摇头,“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网络发达了,医疗条件也越来越好,请他去做法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是啊!”艾力补充道:“以前是小病自己看,大病上医院。现在是小病上百度,多吃葱姜蒜。增强抵抗力,全民健身季。”
袁彩瞪了一眼艾力,继续问村民,“所以说,星夜是没落了?人到中年,一技之长不再为世所用,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姑娘,也不能这么说。”村民摆了摆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星夜早tຊ年赚的那些,比我们这些人一辈子赚的多多了。更何况,也不是没人找他做法,只是比前几年少了些,镇上一些老人还是信他的。”
“啊,对!今天还有人来找他呢!就是我给他指的路。”旁边身着蓝色T恤的年轻男孩答道:“听那口音,像南方来的。星夜也算我们甘河子的大红人了!”
南方来的?找星夜?
袁彩皱眉,不由将目光转向艾力。
艾力拿出一盒烟递给这几个村民,又回头看向穿着蓝色T恤的男孩,“小兄弟,那人大概长什么样?还有印象吗?”
出于对警察的信任,年轻男孩努力回忆着,他一手比划,一手给烟点上火。
“一米八几,很白净,说话细声细气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艾力回看袁彩,两人都更加确信,男孩口中描述的这个人,应该是吴頔没错。这时候来找星夜,还是斯斯文文的南方人,大概率是他。
袁彩离开玛纳斯前才和吴頔交代过,让他老实待在家里等消息,没想到他老实到星夜那里去,还早她一步找到了星夜,袁彩真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
不管怎么说,吴頔在新疆唯一的牵绊就是安婧。
现在安婧走了,袁彩自认为作为她的闺蜜,不该把人生地不熟的吴頔丢下不管,所以才会拦下调查凶手的事,也算作和安婧特殊的告别。
她理解吴頔的情绪,知道他迫切想要找到凶手。可查明真相不是一两天的事,急不得,就算是找星夜对证,也要掌握有力的证据才行。
偏偏着急的时候,吴頔手机打不通。
袁彩拨了好几通过去,都是暂时无法接通,这让一向平静的她极为心神不安。
“别着急。”艾力安慰袁彩说:“吴先生不会开车,他一定又是坐线路车来的,从玛纳斯赶到甘河子,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他不会比我们早到太多。”
“得快点赶去星夜那里。”
袁彩是担心吴頔出事,怕他冲动,情急之下犯糊涂。
“好。”艾力向村民告别,按照老乡给的位置,即刻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