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眨了眨眼眸,深呼一口气,有些怯生生的启唇道:“夫君。”沈淮之身上沾染了些酒气,垂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并没有回应,而是默默的移开了几步,走到桌前坐下。“不必唤我夫君,成亲只是形势所迫罢了。”江嫣浑身僵硬,眼球动了动,好像是没太听清眼前的人讲了什么一般。见她呆站在那里不动,沈淮之也没在看过去,而是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醒醒酒。“成亲只是形势所迫,江大人应该同你解释过了。”
月亮高高悬挂着,银色的月光洒在屋内。
江嫣一袭白色亵衣,披着乌黑的长发,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脸庞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眉眼间透露着一股清冷的气质。
而身旁紧握成拳的手微微颤抖着,暴露了她的不安。
红烛高照,江嫣一身华丽嫁衣端坐在床榻,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红盖头下眼神中闪烁着羞涩而甜蜜的笑意。
沈淮之…
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没想到自己真的嫁给了沈淮之。
即使知道只是为了抵抗二皇子日益壮大的势力,江家和沈家只能联姻来表示自己支持太子殿下的决心。
可是,这毕竟是自己在心底偷偷心悦多年的人。
世人皆道少年权臣沈淮之清冷自持,端方正直,既然愿意与自己成亲,想必是不会怠慢的。
周围人声嘈杂,在众人讨巧的话中,江嫣感受到一根细长的杆子挑开了盖头,久不见光亮让她感觉些许刺眼,微微抬首望去。
眼前的男子身着和自己一样的红衣,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江嫣一直知道白衣的沈淮之清冷的像谪仙一般落入凡尘,可没想到这一身红衣更衬的他贵气不可言。
虽看呆了一瞬,倒也很快回过神来,朝着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这是她的夫君,这般想着,江嫣便犹如身处暖阳之中,腰板挺直了些努力不让自己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显得怯弱。
小姑娘一向衣着朴素,如今凤冠高耸,上面镶嵌的宝石和珍珠流光溢彩,一双清澈的杏眼略含笑意,美丽动容。
沈淮之轻垂眼眸,将手中的秤杆递给下人,并没有为这抹暖阳所驻足。
屋子里的其他人却是呆愣了好半晌,都是来看笑话的,可谁能知道传闻中的江家嫡女居然这般美貌,简直让人看直了眼。
“不是说相貌丑陋吗?”
“江家人相貌出众,这江嫣再怎么样也是江家的血脉,怎么可能相貌丑陋。”
“唉,早知道…我就先去将军府捷足先登!”
“就你这小身板,将军府能看上你?”
“切,反正肯定看不上你…”
祝贺道喜声不断,直到闹洞房结束,下人们带着众人去酒宴吃席,新人房里才安静下来。
房里这一对新人对视着,一坐一立。
江嫣有些不好意思直直的面对着沈淮之,心底多出了女儿家的几分忐忑,她应当没留下些不好的印象吧?
该共饮合卺酒了,下人给两位端来酒杯,江嫣鼓起勇气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前方。
眼前的男子迟迟没有拿起酒杯,眼里的神色淡漠如玉。
“酒放下,下去吧。”
下人们虽疑惑,但也没敢不从,只能将合卺酒放下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江嫣不解的看向眼前的人,身子有些僵硬,为什么不和合卺酒?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沈淮之才微微俯下身,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盏。
看见男人的手轻握杯盏,指骨修长如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但今日上的妆有些浓艳,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而沈淮之似乎也没在意她有什么异常,端着酒杯到桌边放下,然后理了理刚刚被众人有意无意弄乱的衣摆,向门外走去。
在即将打开门前,才好像想起房中还有一个人一般,顿了顿,留下一句。
“你先休息。”
便离去了。
这倒也符合沈淮之波澜不惊的性子。
江嫣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也许是想在洞房时再饮合卺酒。
想到洞房,江嫣放下心来,左右自己也已经成了沈淮之的妻子,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江嫣继续端坐了好一会,一天从早到晚的大婚也就快结束了,婢女们端上些吃食来,与将军府的下人们不同,沈家的几个小丫鬟嘴甜机灵,倒让江嫣微微紧张的心放了下来。
她正小口小口的吃糕点,慢吞吞的咽着。
便听见门外呼唤“大人”的声音,刚放下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绞紧双手努力想让自己不那么慌乱。
还未等江嫣起身迎接,房内的人就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门被缓缓带上,只留下一对新人。
红烛高照,江嫣缓缓的站起身,抬头看着慢慢走近的男人。
他这么站着,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宛如雪后松竹般引人瞩目,也许是宴席中不可推脱的喝了些酒,反而增添了几分世俗。
江嫣眨了眨眼眸,深呼一口气,有些怯生生的启唇道:
“夫君。”
沈淮之身上沾染了些酒气,垂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并没有回应,而是默默的移开了几步,走到桌前坐下。
“不必唤我夫君,成亲只是形势所迫罢了。”
江嫣浑身僵硬,眼球动了动,好像是没太听清眼前的人讲了什么一般。
见她呆站在那里不动,沈淮之也没在看过去,而是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醒醒酒。
“成亲只是形势所迫,江大人应该同你解释过了。”
一瞬间,无数的紧张和期待在脑海里消散,悬挂着的心重重落地,在耳边发出阵阵嗡响声。
喉头有些哽咽,但是被努力压制着。
“对。”江嫣侧过身将自己藏在光的对面,“我知道。”
她知道的,三月前兄长找到她,说明了一系列原由,问她愿不愿意与沈家联姻,她当然愿意,兄长让她想清楚,可是她高兴了,兴奋让她冲昏了头脑,没看清事情的真相。
“可我们还是已经成亲了不是吗?”她缓慢吐字,陈述着这一事实,不知道是在告诉沈淮之,还是在告诉她自己。
“呵。”
修长的指骨捏了捏素白的杯身,沈淮之一口饮尽这一杯清茶。
“你在外的那些传言我略有耳闻。”
他有些脚步不稳的站起身来,看来真的是有些醉了。
“你安安心心的待在府里便好,不要妄想其他,以后的事情我自会为你安排好。”
听到这,江嫣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语气哆嗦的问道,好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也信我是灾星吗?”
闻言,沈淮之走向门口的脚步顿了顿。
“别想这么多,歇息吧,我日后歇在书房。”
“为什么?”
江嫣不敢相信自己心悦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也轻信了那些传言。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下成见好好看一看她?她不是灾星,她不是。
“可这又不是我的错…”
沈淮之薄唇微抿,没有停下脚步。
洞房花烛夜,灯火摇曳,房里却只有一人的身影…
“可这又不是我的错…”
江嫣口中喃喃自语,“沈淮之——”
突然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晨曦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
又梦到成亲那晚了……
沈淮之丢下自己去了书房,而她枯坐在地上睁眼看着红烛燃烬,流干了所有的泪水,一夜到天明。
想到这,江嫣心间绞痛,上辈子自己对沈淮之仍不死心,为他洗手作羹,搭理家长里短,安安分分的做他的沈家妇,只为他能知道,传言不可信。
可是,他从未为自己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