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吩咐完毕,楚韵暄这才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眼前人。段翊然被看得心虚,轻声呢喃:“皇上……”“怎么不乘坐轿辇?”“太后不许。”段翊然侧躺在床上,肩膀处的疼痛磨得他眼睛通红,软糯糯地开口,听着很是委屈。“你是听朕的还是听太后的?”“听皇上的。”“那朕让你好好保养身体,好好休息,你都当了耳旁风?”“可当时太后……”“朕知道了,你就是想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朕告诉你,不管你是在哪,都必须把朕的命令放在首位。”
进了寿康宫,入目的就是段翊然端正地跪在大殿之上,后背已经被汗湿,透出里面带血的衣服。
而坐在上首的太后却和林蔚一起笑意盈盈地说话,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皇上驾到!”
宫门外的小侍奴高喊一声,屋内二人瞬间抬眸看向门口。
只见楚韵暄大步流星地朝着宫殿走去,站在宫殿正中央,声音冰冷:“女儿见过父君。”
“臣侍见过皇上。”
“臣侍见过皇上。”
“快起身。”楚韵暄没理站在上首弯身行礼的林蔚,转身扶起一旁就要跪不住的段翊然。
“皇帝是来哀家宫里找贤君的?”
刚被扶起的段翊然垂眸,嘴唇抿得紧紧的,许是伤口疼得厉害,连带着心口都在钝痛,一时竟然分不清是伤口疼得厉害还是心口疼得厉害。
可紧接着皇上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本就闭塞的心瞬间明朗起来。
“朕是来接君后回宫的。”
听了这话的太后不悦地皱起眉头:“皇帝,后宫切忌专宠一人,皇帝还是要雨露均沾。”
楚韵暄不卑不亢:“父君说的是,朕反省自身,发觉朕一直在专宠贤君,所以朕决心以后对君后和贤君雨露均沾,如今君后为朕受伤,朕自然要多照顾君后一些。”
“听闻是父君让君后步行而来?”
太后蓦地被楚韵暄身上的气势一震,竟有些发怵,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这般逼人的气势,心虚道:“哀家听闻太医说过,多多锻炼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楚韵暄笑笑,目光灼灼地看向太后:“既然多多锻炼对身体有好处,那朕今日就撤了父君的轿撵,日后父君还要多多走路锻炼身体才是。”
说完,也不等太后是什么反应,直接唤来剑兰:“剑兰!派人去内务府撤了太后的轿辇。”
“是。”
太后被气得不轻,却没了反驳的话语,他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自作自受。
至此,楚韵暄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林蔚,一个用力打横抱起段翊然,转身离开。
“皇上……”
段翊然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皇上竟然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将他抱在怀中,这实在是不符合规矩,也太羞人了些。
而在寿康宫的太后鼻子都气歪了,气得浑身直哆嗦,说不出来话,林蔚急忙扶住太后的胳膊,连声安慰:“父君,您别气,别气。”
“这个妖孽!蛊惑得皇上都敢跟哀家顶嘴了!”
“父君,您别同皇上置气。”
“哀家当然不会同皇上置气!”太后在林蔚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脸色发青,“哀家只气自己识人不清。”
“没能早些意识到这个段翊然是个狐媚子!迷惑得皇上失了心智,敢与哀家顶嘴了!”
“君后为皇上受了伤,皇上依着他也是情有可原。”林蔚在一旁假惺惺地劝道。
果然,听了这话的太后更生气了:“身为后君,为皇上付出一切都是应当的,竟然还敢挟恩图报、恃宠生娇!”
“这些年也不知道他的宫规学到哪里去了!”
“锦春!”
“奴侍在。”
“去内务府把宫规条例全部搬过来,让君后抄三遍,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是。”
“父君英明。”
回去的路上,楚韵暄一直沉着脸,不管段翊然说些什么,她都不说话。
段翊然就这样被抱在怀中,偷偷瞧着她的表情,神色有些委屈。
他看出来,皇上生气了。
他就这样被皇上抱着走了半个皇宫,官道两旁的宫人远远瞧见此情景,皆吓得转过身面向墙壁,待二人远去才敢转过身继续行走。
进了景仁宫,楚韵暄心底的气还没消,把怀中之人放在床上,就要去吩咐剑兰请太医,谁料却被段翊然牵住衣角,学着那时林蔚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是臣侍的错,皇上别生气。”
这人,总是让他生不起气来。
不想让怀中之人多想,楚韵暄冲着门外大喊一声:“剑兰!”
“奴婢在。”
“去请太医过来。”
“是。”
“剑竹,你去打盆热水端进来。”
“清雨,你进来。”
“是。”
“把君后平日里上的药和干净的布巾都拿出来。”
“是。”
一切吩咐完毕,楚韵暄这才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眼前人。
段翊然被看得心虚,轻声呢喃:“皇上……”
“怎么不乘坐轿辇?”
“太后不许。”段翊然侧躺在床上,肩膀处的疼痛磨得他眼睛通红,软糯糯地开口,听着很是委屈。
“你是听朕的还是听太后的?”
“听皇上的。”
“那朕让你好好保养身体,好好休息,你都当了耳旁风?”
“可当时太后……”
“朕知道了,你就是想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但是朕告诉你,不管你是在哪,都必须把朕的命令放在首位。”
“是,臣侍知道了。”
“剑兰!传朕旨意,君后出言不逊顶撞太后,罚其禁足景仁宫,不许外人探望。”
“是。”
“皇上……”
楚韵暄抬手抚上段翊然的额头,语气温柔:“朕不是要要罚你,这些日子你就在景仁宫安心养好身体,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多谢皇上。”
太医来处理伤口的时候楚韵暄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口中不住地嘟囔:“轻些,轻些。”
处理完伤口,楚韵暄三步并作两步走至床边。
“好些了吗?”
她一边问话,一边挑起床帐,声音满是担忧。
伤口撕裂属于二次创伤,处理伤口时比第一次难熬得很。
尽管已经用了麻沸散,可段翊然仍旧疼得满身是汗,汗与血液凝固在一起,导致里衣尽数粘在伤口处,光是褪下里衣、露出伤口,他就要疼得晕过去了。
再加上后续的处理伤口,他早已疼得浑身发抖,险些喘不过来气。
现下一切都处理完了,他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连带着床褥都湿了个透彻。
“剑兰已经在外面煮着止疼的汤药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楚韵暄害怕他着凉,命清雨关紧室内门窗。
她将段翊然抱在怀中,由清雨给床榻换上新的干爽被褥。
一切忙完后,楚韵暄也是满头大汗,伸手握住他因疼痛而紧攥的手,轻轻揉搓,一点点掰开他将掌心攥出血痕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