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条件好,慢慢挑。光相亲次数不下上百!均告失败,原因?简单点说就是:她谁也没看上。顾得茂都放话了,“我的女儿!我养一辈子!”但近几年,伴娘当多了,茉莉究竟有点坐不住。时间不等人。她需要丈夫,需要家庭,需要孩子,周围女友们都渐次走入婚姻,拥抱幸福了,她也必须幸福。急啊!……所幸,于迷迷茫茫千头万绪理兵荒马乱之际,在闺蜜沈榴榴的饭局上,认识了劲草。是他追她的。这是前提。她必须矜持。这是家教。比茉莉大一岁,劲草为人内敛,文质彬彬。理工硕士,毕业后进入某视频网站工作,干了几年已然是技术副总监。关键是,劲草卖
“你的小目标是什么呀?”
“没想过,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算不算呢。”
“哦呦,那不容易的。”
——代题记
敌人肯定有的。
而且还很狡猾。搞不好还不止一个,属团队作业。最要命的是,看样子,敌人不冲钱,是冲她的幸福来的。她太幸福了,有人看着难受,所以要破坏、要摧毁。
羡慕嫉妒恨呀!
世道坏塌掉!
话说回来,这里是上海,魔都,开埠一百多年风起云涌,什么人没有,什么事没有。不新鲜。天大的事,理应见怪不怪。可顾茉莉总感觉像一颗鸟屎突然落在鼻尖上,恶心巴拉!活见鬼!
此时此刻,茉莉对着电脑,无心办公,手腕一碰,咖啡溅到白色桌面,几个乌突突的小点。又是鸟屎样。她连忙抽纸巾揩拭。同事米娜走过来,递上一份文件,顺带扫了她电脑屏幕一眼。茉莉连忙关闭窗口。米娜一笑。什么都没说,走了。茉莉在搜跟踪、侦探之类的关键词。糟糕,米娜是大嘴巴,她的“故事”肯定要四处流传了。
近来,顾茉莉老觉得有人针对她。敌在暗,她在明,十分危险。她恨不得去报案。可是,报案的点在哪里呢?她连嫌疑人的影儿都没瞧见,物证就更别提了。但她就是觉得不安全。没准,过不了多久,她顾茉莉人生赢家的人设要倒掉的。
婚姻。都怪婚姻。一切不都是结了婚之后才开始不一样的么。
头三十年做姑娘,茉莉觉得自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上辈子肯定行了善、积了德,才那么会投胎,成为她爸妈的女儿。茉莉爸爸,顾得茂,长三角某发达城市的区财政局二把手。茉莉妈,吴玉兰,重点中学教导主任。因计划生育,茉莉是独女,家里的全部资源,理所当然向她集中。茉莉还算争气,成绩中等偏上,长相中等偏上,但由于环境优渥,慢慢培养出了一种“贵气”,最终是“形象气质佳”了。
当然,茉莉脾气也大,甚至骄纵,惯的,可她有资本,活了几十年,她的人生就是一艘顺风船。本科在老家读,硕士开到上海,毕业后进报社当记者、编辑,这几年报社不行了,她在老爸的照拂下,考进了能源行业大国企。玩够了,乐够了,该收心了。年近三十,相亲次数不少了,周围亲顾朋友热心,茉莉偶尔配合,说真心话,她爸妈倒没催过几次,茉莉的理解是,爸妈含蓄。
其实茉莉本科时谈过两个男朋友,上班以后,也交往过一个。读书时那两个,一个出国了,一个出轨了;上班以后这个,茉莉自己觉得马马虎虎,茉莉爸妈没看上。河南的,又学武术,身板好,精神,长得也还算帅气,可用茉莉妈的话说,万一家暴,还不被打死?茉莉知道老妈的心结,她是嫌人家家庭出身不好,乡下来的,茉莉呢,也实在下不了决心去村里当儿媳妇。最终分了。
然后茉莉就进入了漫长的空窗期。
没关系,条件好,慢慢挑。光相亲次数不下上百!均告失败,原因?简单点说就是:她谁也没看上。顾得茂都放话了,“我的女儿!我养一辈子!”
但近几年,伴娘当多了,茉莉究竟有点坐不住。时间不等人。她需要丈夫,需要家庭,需要孩子,周围女友们都渐次走入婚姻,拥抱幸福了,她也必须幸福。急啊!……所幸,于迷迷茫茫千头万绪理兵荒马乱之际,在闺蜜沈榴榴的饭局上,认识了劲草。
是他追她的。这是前提。
她必须矜持。这是家教。
比茉莉大一岁,劲草为人内敛,文质彬彬。理工硕士,毕业后进入某视频网站工作,干了几年已然是技术副总监。关键是,劲草卖相不错。这个潜在要求,茉莉嘴上从来不愿意承认,但在内心深处,这可是道绝不更改的红杠杠,她未来的老公,卖相!卖相!卖相!
看着不顺眼可不行——劲草的剑眉星目大长腿一不小心打中了茉莉的心尖尖。并且,劲草能忍,土象星座,一副包容万物的样子,这在茉莉看来,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好处是,能容忍她的坏脾气,坏处是,人家看着好欺负,可实际上,城府深着呢。别看茉莉平时乍乍乎乎,但真要干起来,她觉得自己不是劲草的对手。
劲草特别能藏事,好多东西,他能搁心里一放好久,死不说。同时让你以为他不知道。埋伏打得特别好。然后,不晓得某天突然爆发,吓人一跳。你这才恍然大悟,呵呵,人家不是不知道,是懒得戳破你,看你表演呢。可惜,这缺点是结婚后才发现的,想退货。晚了。
那么婚前暴露的短板,他家庭算一个。劲草本人是优秀,可家庭却谈不上“上流”。“中流”都费劲。劲草爸妈全在企业,爸爸是国企小中层,妈妈是民企职员,在老家算不错不错的了,但跟茉莉家比,还是差着层级。要知道,劲草家在安徽呀!属于欠发达地带。茉莉爸妈有点不乐意。茉莉妈嘴上老挂着一句话,“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当然,架不住茉莉一意孤行,她要的就是冲昏头脑,这婚,最终还是结了。
出嫁前夜,茉莉妈哭得稀溜溜地,“茉茉……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呀……永远欢迎你回来……”茉莉一激动,和妈妈抱头痛哭。爸爸在旁边也哭了。是啊!伤感……就要离开活了三十年的舒舒服服的家了,离开爸妈,像一朵蒲公英那样,飘啊飘,去落地,去扎根,去发芽,去生长,长成一个自己的家。不确定因素太多,比女娲补天难度还大。
茉莉抬起脸,泪眼婆娑,环顾闺房,像是最后的道别。茉莉妈对丈夫下令,“茉茉这间,永远不许动!跟张姐讲,维持原貌!”张姐是他们家保姆。跟茉莉也亲。顾得茂说,“让茉茉再跟我们拉一次手风琴。”手风琴是茉莉的特长,五岁开始学,童子功。在她的琴声中,老爸顾得茂偶尔会唱前苏联歌曲。
好在从结婚到生孩子再到养孩子,茉莉倒没什么特别不顺心的。女儿出生,婆家虽不太积极,但面儿上还过得去,孩子小,娘婆二家轮流照顾,现在女儿上幼儿园,人松快些,茉莉终于体会到点“小日子”的滋味。
娘婆二家在他们结婚前,总爱提一句话,“老人都有退休工资,不用操心,你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好么,小日子来了。关起门来,一对夫妻一个孩子,安泰。
可是最近,茉莉觉着自己跟劲草之间有点异样。那感觉,像是蛋壳上裂了条细缝儿,也像碗边边磕出个米牙子——小日子漏了点边儿,风钻进来,凉飕飕地。别人不知道,茉莉门清儿。
她不舒服。
起因是她偷偷去见了个老同学,没跟劲草说。结果轮到劲草同学聚会,向茉莉报备,茉莉顺嘴讥讽,酸酸地,“去见你前女友是吧。”
劲草下意识回击,“你不也偷偷见前男友呢么。”
茉莉脑袋瞬间轰的一下。什么情况,他怎么知道的?都一个月前的事了。她自认为行事诡秘,神不知鬼不觉。茉莉习惯性嚷嚷,劲草立马逃回书房去了。茉莉追过去,拉住劲草,“不行,你得给我平反。”她从姥爷那学的一套话语系统,现在经常用。
“没冤屈,平什么反。”劲草眼里能飞刀子。
茉莉着急,“就是个老同学呀!”
等于不打自招了。
劲草哂笑,“真没事,我不拦着。”
茉莉大吼,“说了不是前男友!”
她不接受屎盆子。
劲tຊ草往外逃,他又要下楼避风头,每次吵架都这样,玩消失,但今天人家嘴上却不示弱,“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音量大得能掀翻房顶。
茉莉意识到,这一回,劲草是真生气了。
冷静下来,茉莉用文献综述的办法,仔细分析了这次小事故。
首先,她要自省。顾茉莉难得自省一次,这回去见陈海涛,就不应该瞒着劲草。可是,当接到海涛电话的霎那,茉莉的心还是抖了一下。他当然不是她的前男友,他是高中时期全年级女生的梦中情人!学业优异,本科南大,硕士纽大,回来之后去北京工作,最近转战上海,想见见老同学。据他自己说,第一个就想到了顾茉莉。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突然约饭,尽管明明清白得像碗阳春面,可茉莉心里老感觉有鬼似的。她本能地没告诉劲草。其实告诉了又怎样呢,她自问是可以带着劲草一起去的呀。欲盖弥彰,没有必要。总而言之,吸取教训,以后这种事,都要摆到桌面上。
第二,茉莉心里有点美滋滋地,劲草闹腾,说明在吃醋,说明他在乎她,甚至,爱她,虽然方式方法不大正确。
第三,也是整个事故中,最严重、最核心的问题:劲草是怎么知道的?是不小心碰到,还是有谁打了小报告,或者是圈子太小,劲草认识海涛?
为这点小事,茉莉上班都没心思。她也想到直接问劲草,“你怎么知道的?”可理性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劲草嘴那么紧,她直接问,没准他随便撒个谎打发了,核心命题还是得不到论证。
更糟糕的是,茉莉觉得遇到这种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女儿可靠,但话还没说利索呢;老妈呢,说了只会引发担忧;跟公婆说更不靠谱。思来想去,茉莉还是觉得沈榴榴最安全。榴榴是介绍人,红娘,知道她跟劲草的一切。
榴榴读的是教育硕士,毕业后在一家线上教育软件开发公司上班,专业虽然离得十万八千里,但却跟劲草勉强算同行。因此,才有了这层联系。而且,榴榴最近很有空,公司总部搬青岛去了,她作为留守人员,班都不用坐,她整天就在家里沙发窝着,长肉。榴榴命好,摇到了经适房,一室一厅,一个人足够。当然,房子还带来个副作用,有了窝,她找对象更不着急了。年过三十,对象还没着落。不过正因为此,茉莉才更愿意跟榴榴来往——有优越感。好在榴榴心宽,不在意这些,闺蜜俩便一年一年处下来了。
沙发一人把一边,脚跷在茶几上,一人怀里一碗水果沙拉,茉莉到榴榴这儿,总是恣意。
“孩儿呢。”榴榴问。
“他管。”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好命。”
“最近看什么电影。”茉莉换话题。
榴榴列举了几个。茉莉说自己的,“有个美国片子看过没呀。”榴榴问讲什么的。茉莉说叫《致命诱惑》,是讲一个美国中年女人,有老公的,但婚姻生活特别沉闷,她就出去找了个年轻男人,结果,这两人都被原配报复了。
“说明什么。”
“没什么呀,”茉莉涂抹,“就说有这么个片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没结婚,想找谁找谁。”
“不抬杠好哇?”
“干吗……难道……”榴榴突然反应过来,伸出一根手指,“你有想法?不是吧,还不知足?”
“鬼扯什么呀。”茉莉佯怒。
榴榴煞有介事,笑,“不说我也知道,陈海涛回来了,你想见他。”
同学群里没秘密。
“已经见了。”
榴榴惊得一口提子差点没噎住喉管,“你们不会……”
“什么也没发生。”
“未遂了。”
“就没那想法!”茉莉不屑,“海涛头都秃了。”
“男人,这个年纪,秃点正常,”榴榴盘腿坐,“那至少也说明,他对你有点……意思。”
“一丝一毫一丢丢都没有,人都结过婚了。”
“那怎么没找我呀。”
“你肉先减减。”
榴榴要掐茉莉胳膊上的肉,“什么都没有,你用美国电影暗示什么。”
茉莉为难了。临了,她又不确定榴榴是否可靠,不过适才偷偷观察榴榴的“微表情”,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不像是奸细。茉莉把水果咽下去,说:“去见海涛,我忘了跟劲草说。”
榴榴灵光,两脚放下,插进拖鞋里,“是忘了还是故意。”
“真忘了。”
榴榴撇嘴,不信,“劲草知道啦?”
茉莉颔首不言。认了。
“知道就知道呗,青天白日地,谁没几个朋友。”榴榴继续捏牙签扎水果。
茉莉着急,伸手指戳榴榴脑袋,“你到底是假聪明还是真傻,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
“那什么是关键?”
“他是怎么知道的。”
榴榴若有所思,半晌,惊叫,“你意思是……他……监视你?!……哎呦我的妈呀!”茉莉神色凝重。榴榴把她心底的担忧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