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一听这话,面上不由得紧张,“这里赎身很难吗?”花魁娘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我们这里不需要赎身,想走随时都可以!在这个楼里的姑娘虽然都是穷苦出身,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是被爹娘卖进来。风月楼不仅给了我们安身立命之所,也给我们从未有过的底气。”“底气?”花魁娘子点了点头,“风月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清白之身,在这里我们从来不低人一等,如果我们不愿,就算有客人强迫,楼里的小厮会出面维护我们。”姜梨诧异,犹豫了半天,“那姐姐之前……?”
月光铺地,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而过,耳畔隐约能听到远处高楼上传来的欢声笑语。
姜梨端着茶杯透过窗户望向那灯火通明的巍巍高楼,偶有人影映在花窗之上。
“这风月楼还真是人间享乐之所在!”姜梨收回目光道,“可这样的地方不过是提供人们片刻的欢愉罢了!终究不是可以托身的长久之地。”
花魁娘子见她说这话时情之切切,又是个行医问药的局外人,不免也掏心窝子的说两句,“我也有盘算。等我攒足了钱,就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小镇,开一家胭脂铺子,了此残生也就罢了!”
她这样独立的想法,倒不像世俗中,嫁人生子那般迂腐。
“你长我几岁,我就叫你一声姐姐吧!”姜梨没等她答应继续道,“姐姐若是需要银钱赎身,妹妹可以帮忙!”
花魁娘子莞尔一笑,“妹妹是女子怕是不知道咱们风月楼的规矩吧!”
姜梨一听这话,面上不由得紧张,“这里赎身很难吗?”
花魁娘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我们这里不需要赎身,想走随时都可以!在这个楼里的姑娘虽然都是穷苦出身,有的是走投无路,有的是被爹娘卖进来。风月楼不仅给了我们安身立命之所,也给我们从未有过的底气。”
“底气?”
花魁娘子点了点头,“风月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是清白之身,在这里我们从来不低人一等,如果我们不愿,就算有客人强迫,楼里的小厮会出面维护我们。”
姜梨诧异,犹豫了半天,“那姐姐之前……?”
花魁娘子叹了口气,忆起往事来,“我成过亲,但肚子一直没动静,被婆家厌弃,时间久了他常留恋于烟花之地,我的病就是那时候染上的。后来他们把我撵了出来,我身上没钱饿晕在巷子里,是这风月楼的掌柜救了我,之后做了楼里的花魁娘子,可是好景不长,没几天我身上就开始起红疹,掌柜的没有因此嫌弃我,还帮我遍请昊都的名医,替我诊治!”
原来是这样,姜梨恍然,“没想到姐姐竟有如此遭遇,难怪这般独立!看来这风月楼的掌柜是个难得的好人。”她顿了顿,感叹道,“这么一个菩萨心肠的人我倒是真想见见!对了!姐姐!你跟我说说他的模样吧!”
“其实不瞒妹妹,我也没见过,我是后来听旁人说的,楼里的生意多由管事的打理,他几乎从不露面。”花魁娘子目光看向窗外,轻叹道,“有时候我也在想,是怎样的一个人能支撑起这座风月楼呢?”
姜梨配合的笑了笑,“我猜应该是个诗酒行乐的妙人!”
“这鱼龙混杂的昊都城,又何止是个妙人这么简单!”
说到鱼龙混杂,姜梨想起她此行还带着目的,故意道,“我看这风月楼还兼营客栈,这夜晚未免太喧闹了吧!”
“是有些喧闹,不过来这里住店的人,也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在这楼里你可以打听到最新的消息,也可以见到想要结识的人。”花魁娘子伸手给她指了指,“你瞧!楼上那两层就是用于客栈的厢房。”
姜梨再次审视那座通体发着昏黄烛光的风月楼,不免惊讶,“看来想要住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来这住的人非富即贵,来之前都会派手下、小厮送拜帖预定厢房!”
有钱人的生活姜梨没见识过,初次听闻不免咋舌。
她见天色已晚,起身告辞,“姐姐来月信之时要好好休息,今日我先回去了。”
姜梨退出院子,背着手看似悠闲但脚下却是疾步朝风月楼走去。
大堂内,雕梁画栋、幔帐飘香!
姜梨忍不住重新打量四周,这楼里除了迎客的小厮之外,其他的小厮身形稍微健壮些,分别站在各个楼层的四角及过道的中央。
姜梨不动声色的提着衣摆在人群中缓步上楼,想躲过这些人的视线上到楼顶,实在有些难办。
她驻足站在二楼的围栏边上,望着台上曼妙的舞姬想对策。
身侧花架上那盆小苍兰开得极好,她又看了一眼坐在舞台旁弹筝的乐人,不动声色的抬手拽了片叶子下来,乘人不备,蓄力在指尖将叶子甩了出去,原本柔软的叶子如刀片般穿过众人的头顶,直朝那弹筝人的琴弦飞掠而去。
‘嘣’的一声,乐曲戛然而止,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望去。
姜梨趁这个间隙,迅速奔至楼上。
与楼下的热闹纷乱相比,楼上安静的异常,厢房颇多、结构复杂,走廊昏暗弯弯绕绕的像个迷宫一般。
廊上没有人声,姜梨一间一间查看摸索着,这个时间段楼上的客人多半都在下面欣赏歌舞,几乎没人会留在上面,可她在楼下也没见到那几个域外人的身影,在这楼里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要怪就怪这风月楼的掌柜,将好好地一座楼建得跟四通八达的蚂蚁洞似的。
反正也没有人,姜梨鬼鬼祟祟更显得心虚,索性肆无忌惮的背着手在廊上闲逛,她拐进一个小回字型的走廊,最里面的一间传来低沉的人声,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姜梨轻点着脚尖,小步凑了过去,她蹲下身贴着门板慢慢探出头,伸手在窗纱上戳了个小洞,虚闭着一只眼睛朝里面观望,居然是那个域外行商。
她惊奇之余,不免感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房内只有两人,那个域外行商明显身体不太好,坐在罗汉榻上边轻咳着边听旁边玄色衣袍的人说话。
“掌门!我们这一路几乎买了他们云秦全部的药材,一旦开战,药品补给定会短缺。现在就差昊都城外这批货了。”
“货一旦交割……咳咳……立即运走!让我们的人分几路人马回去,就算被云秦的人发现,他们也于事无补。”
“是,掌门!”
听到这儿,姜梨怕那人出来不敢再听下去,弯着腰默默地往后退,可谁知脚下的地板偏偏与她作对似的——‘吱嘎’!
“谁?”
姜梨见大势不妙转身就逃。
身后随即传来开门声,急促的脚步紧追而来。
姜梨不熟悉地形、慌不择路,两边都是厢房,楼梯下面有小厮把守,若是往楼下跑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她把心一横,手上捏了一把药粉,如果一旦被追上,药粉可在走廊里发挥最大的效用,到时将人放倒,再从容不迫的下楼。
可她不知这楼里有多少他们的人!
或者……
她心里正盘算着其他出路,突然看见前面走廊的尽头有一扇花窗。
突然心生一计,破窗而逃也可!
就是有点对不住风月楼的掌柜!
不过想来他这人有钱又心善,这种救人于危难的事,他定然能理解。
想到这,姜梨加快了步伐,腿上蓄力,正要护住头面准备破窗时,身侧的房门突然打开,姜梨只觉得自己腾空的那一瞬间,被一股力量拽进了屋,这人很熟悉她的招式,封住了她的嘴,又按住她拿药的那只手。
姜梨背抵着门板,他两只手的动作几乎是同时的!
房间里点着灯,她抬眼看面前的人是许久不见的程闫亭,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听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程闫亭才松开她,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插上门栓,转身慵懒的坐在案前,斟茶自饮。
姜梨坐在地上喘着气,平复心绪。
程闫亭喝完一盏茶,故意揶揄她道,“大小姐这般亲力亲为,特意跑到风月楼来杀我么!”
姜梨撑着地面站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见他没有要请她喝茶的意思,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吹了吹烫嘴的茶水,忍着烫分三口喝下,才缓缓道,“你明知我不是来杀你的,何必故意与我说这些。再说,你与我虽然没同甘苦但也算是共患难吧!就算没共患难,那也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可能对你动手!逢场作戏这种事,你应该比我熟啊!”
程闫亭闻言不领情的冷笑了一声,“要按你这么说,咱们还是自己人喽!”
“当然!不然你方才救我干嘛?”
姜梨卖乖的看着他,见他别开头不言语,这才有空打量四周。
这件厢房有些奇怪,里侧珠帘之内是长方形的桌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旁边还罗着几本书,整个房间连张榻都没有,不像卧房,倒像个书房,与方才她窥见那行商的房间布局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地方?”
程闫亭独自别扭,声音冷冷道,“风月楼!”
姜梨一口气被他噎了回来。
她难道会不知这里是风月楼吗?
他显然不想告诉她,姜梨也没多纠结。
“多亏穆二公子仗义相救,不然风月楼的掌柜差点就破费了!”
程闫亭闻言蹙眉问,“这话怎么说?”
“我本来是要破窗逃走的,就是尽头的那个花窗。”
程闫亭闻言先是惊讶,呼了口气,转而板着脸心中十分庆幸的质问,“你知道那个花窗有多贵吗?”
姜梨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是前朝皇家御用的工匠,上面繁复的花藤耗时一年才雕刻完!如今那工匠已逝,手艺无人传承。就是将你表哥卖了,你们药王谷也赔不起!”
姜梨不懂其价值,讪讪的小声嘀咕,“贵就贵呗!干嘛非要卖我表哥啊!又不是你家东西,你心疼什么!”
程闫亭没理她,转脸不耐烦的问,“你上来干嘛?又为什么会被人追?”
“前几日霍楠出城买药材,发现有个域外来的行商将地里的药材都买走了。我觉得事有蹊跷,就来看看!”姜梨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放旁边晾着,“那行商是个江湖人,易了容假冒域外人。我本来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可要怪就怪这风月楼的地板一踩咯吱响!”
她正与程闫亭控诉着,程闫亭突然肯定道,“确实是易了容,他们行事古怪,从他们入住风月楼我就注意到他们了!”
姜梨没想到他会这么警觉,好奇地问,“这风月楼每日开门纳客,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你一个来此地风花雪月的,留意旁人干嘛?”
程闫亭被她问得一愣,正想着如何回答,姜梨恍然道,“哦!你是看出他们脸上的易容了吧!”
她帮他找好了理由,程闫亭立即接着她的话,“对!不仅如此!他们从不亲近姑娘,举止上也不算磊落。”
“你能还原他们面具下的那张脸吗?”姜梨急切地看向程闫亭,“我想看看这人我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