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青州陈氏大案,这才告一段落。返程路上,天色已晚。李妍边走边说:“宁小花一案尚未找到第一现场,真凶也尚未抓获,一时半会结不了。”她眼前不远处,初升的月亮悬挂在山尖,于海蓝的夜色里,不那么明亮。曹切跟在她身后,点头附和:“既已知道谁是凶手,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李妍没说话。街上小摊点已经摆起来,火红的灯笼高挂。她慢慢停下脚步,望着一排排红灯笼,轻轻叹口气:“要清明了。”
秦尚面露难色。
他思量片刻,还是没有退让:“其实,原本是准备暗tຊ中行事,不打算告知李庄主。但确实如你所言,飞龙山庄自己的暗卫也很厉害。”他竖着手指,指着屋檐上面,“我们交手几次之后,确实没讨到半分好处,无奈这才与您开诚布公地说这些。”
“既然也只能落得平手,也就不需要再额外多派人手了吧。”李妍忙道,“我的人也能很好地保护他。”
秦尚摇头:“不可。”
“庄主的人虽然很强,但毕竟都是‘百姓’,做一些特殊的事情会受制于身份。”他微笑,“多一些可用之人,你行事也更方便。”
李妍一头雾水:“行事?什么事?”
秦尚笑了:“庄主贵人多忘事,拿走了那块御令金牌,扭头就忘了啊。”
什么御令?什么金牌?
她眨眼,从记忆里翻找半天,忽然想起来确实有一块。
当时青州初见,三两句话,秦尚就要给她查案的特权。
而林建安还质疑不合规矩,他便解了一块金牌放在桌上。
但李妍没拿啊。
“我没拿啊。”她否认。
“沈公子收着的。”秦尚指着沈寒舟的背影。
“……既然是他收着,那也算不到我头上吧?”
秦尚点头:“谁拿着那金牌,那些暗卫就听谁的话。”
言下之意便是李妍说了不算。
可若是让沈寒舟强行把人送走,难免引起秦尚怀疑。
她左思右想,这一帮京城的暗卫,不管她乐意不乐意,看来是都必须得留下来了。
“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干扰其他人,也只负责沈公子一人安危,是自幼就培养的暗影,口风很紧。”
得,这下连反向利用都用不了。
李妍没辙,只好点头:“多谢秦大人关照。”
看着马车缓缓离开,她悬在心头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颗。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身侧,沈寒舟便冷漠道,“他给了你什么许诺?”
李妍愣了下,一旁林建安也愣了下。
不等她开口,林建安忙说要收尾案件,着急火燎的提着衣摆跑了。
海西楼前人来人往,沈寒舟的脸色极差,握着扇子,指关节隐隐发白。
“你想多了。”李妍虽然不理解他这般怒意从何而来,还是耐心解释,“秦家以前蒙冤入狱,差点满门抄斩,是我爹救了他们。秦大人刚才……”
“秦尚。”沈寒舟执拗地纠正,“你不需要那么恭敬的称呼他。”
他注视着李妍,又强调一次:“叫他秦尚。”
李妍无语,继续道:“秦尚,刚才只是说如果我们以后需要帮忙,可以找秦家。”
沈寒舟抿着唇,片刻之后才转头:“知道了。”
他话里似乎轻松不少,方才怒意消散大半。
不知为何,李妍忽然就起了逗他的兴致,歪着头问:“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和他私定终身吧?哎你别说……秦家武勋世家,看他秦二公子的身段也不是等闲之辈,配得起啊!”
沈寒舟脸色僵硬一瞬,继而嫌弃往另一侧退了半步,如看傻子一般:“那他眼光着实差了些。”
“啊?”李妍愣住。
谁眼光差?
“难道不是么?”沈寒舟背手转身,“他一个京官,又是武勋世家的二少爷,怎么也得找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嫡女,好为自己日后铺路。”他迈过门槛,十分欠揍地侧过面庞,笑着说,“而我们家大小姐,恰好琴棋书画,哪个都不行。”
说完,又仰着头顿了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家暴应该行。”
阳光温暖地落在李妍身上,她错愕地望着沈寒舟开扇转身,肩头笑得直颤。
“哎你这人……”
真是越来越欠揍了!
她无语咂嘴,连连摇头。
秦尚走后,林建安公开审了陈员外,让陈家这么多年在青州当土霸王的事情见了天光。
强迫百姓借银,收高利息,又强抢民女用以拐卖,屋里大把奴籍白契。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家丁里八成人都作证是被强行买下给陈家干活,为了不下牢狱,争先恐后地揭发陈家罪行。
看似最忠心的管家,为了活命,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成是受人指使,他若不执行,便会下场凄惨。
而陈员外最心疼的儿子陈才哲,甚至否认了自己是陈家血脉这件事。
他说,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替母报仇,杀死千术师是为了给那些被拐卖的女子伸张正义。
他跪在公堂上,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在绘制着激荡浪花的屏风前,拍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我想做个好人!我不愿意和这老贼同流合污!”
同日,陈员外发妻投井自尽。
李妍站在府衙公堂外圈,沉默着看完了一整场狗咬狗的戏码。
她一身大袖衫,素雅端庄,目光沉静似水。
最终,陈家父子及其余人等案情重大,林建安决定上奏长安,待圣人裁决。
而收缴的金银宝器全部充公折现,用来支付柳河县修路以及整个县城维修支出。
至于柳河里尹王士昭,免官下狱,即刻押送御史台,听候裁决。
轰轰烈烈的青州陈氏大案,这才告一段落。
返程路上,天色已晚。
李妍边走边说:“宁小花一案尚未找到第一现场,真凶也尚未抓获,一时半会结不了。”
她眼前不远处,初升的月亮悬挂在山尖,于海蓝的夜色里,不那么明亮。
曹切跟在她身后,点头附和:“既已知道谁是凶手,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妍没说话。
街上小摊点已经摆起来,火红的灯笼高挂。
她慢慢停下脚步,望着一排排红灯笼,轻轻叹口气:“要清明了。”
“祭祀用的物件,沈账房早就知会我去准备了,您不用操心。”曹切笑着说。
“也就是说,这两日我应该清闲了是吧?”她挑眉,笑眯眯转身,“曹大掌柜先回去,我到霜月楼去一趟。”
霜月楼,青州最大的青楼,按理说李妍去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那里不仅有绝世的美女,还有名伶小倌。
曹切赶忙摇头:“不妥不妥,这要是让沈账房知道了,我可担待不起啊!”
李妍诧异道:“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她从身后抽出一把团扇:“飞龙山庄还姓李,而你是我李妍的曹大掌柜。”
扇子啪啪拍了两下曹切的肩头,李妍俏皮开溜:“我都好久没喝两口了,你得向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