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城愤懑地揉着手腕,在茶桌旁微微环顾一圈,款款落座。这寝殿虽不似公主的如嫣殿那般光鲜华贵,但至少是淡雅宽适、四下明亮的,与她所住的寝殿确是天壤之别。只是这殿中此刻看起来,并未有一丝居住过的痕迹,想必真如那侍女所言,他是在外逍遥了一整夜未归。她忽地便想起,如嫣殿罗汉榻上那块尚未绣完的帕子,还有侍女们的传言,不禁嗤笑。胤昭在她对面坐下,将沏好的茶放到她面前。再平复好心底的怒意,敛着眼角打量她的哂笑:“上神似乎遇到了开心之事。”
胤昭将她拉进寝殿,向外探过之后才死死关上门,松开她的手。
茗城愤懑地揉着手腕,在茶桌旁微微环顾一圈,款款落座。
这寝殿虽不似公主的如嫣殿那般光鲜华贵,但至少是淡雅宽适、四下明亮的,与她所住的寝殿确是天壤之别。只是这殿中此刻看起来,并未有一丝居住过的痕迹,想必真如那侍女所言,他是在外逍遥了一整夜未归。
她忽地便想起,如嫣殿罗汉榻上那块尚未绣完的帕子,还有侍女们的传言,不禁嗤笑。
胤昭在她对面坐下,将沏好的茶放到她面前。再平复好心底的怒意,敛着眼角打量她的哂笑:“上神似乎遇到了开心之事。”
“再开心也不及胤昭君的一夜风流来得潇洒。”茗城没好气。
“一夜风流?”怒意未消,又生了些慌张,“谁告诉你的?”
“这还需要谁告诉?整个公主府都知道。”轻啜一口茶水,忽又揶揄道,“只怕是这公主府里,又要多一个伤心流泪之人了!”
“你误会了。”他垂眸低语,欲言又止。
“公主真体贴,为了帮你去火气,还为你准备了碧螺春呢!”继续阴阳怪气。
“茗城,我去春香楼,目的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茗城能感受到周遭空气中的混乱气息,也能感受到来自对面极烦躁不安的情绪,但她还是忍不住掐他一句:“你敢说你在这风西城里,便没有一位红颜?”
“有。”他忽然抬头紧紧注视她,语气坚定恳切,“只有一个。”
“中秋月夜,你也是为了那位红颜才那般张扬?”
“是。”
并且他以为,她会出现在街头,会发现自己。
她不由一嗤:“果然还是为了那位花娘。”
“谁?”胤昭困惑地向前倾了倾身体。
“那位蝴蝶姑娘……”她顿了顿,“那个坐在花船中的花娘,你不正是为了博她一笑,才……”
“你都打哪听说的这些谣言?”他高声打断,略有不满地眯起眼。
茗城不由一怔,对上他的目光。
“与她无关。”
片刻后,她却忽然怯懦下来,不敢再看他。正要去拎茶壶倒茶,以掩饰自己的心虚,不曾想,他的手却忽地覆到她手上,那股炙热与温柔迅速将她包围住,令她的心跳也更快起来。
这个瞬间,茗城只觉自己像是被雷击中了般,仓惶抽回手,更不敢去看他此刻越发柔和的目光。
这不是她该有的心情。
她不断告诫自己,眼前这个人,与自己之间还横亘着百年前那个模糊的真相,而传音公子是否如传言那般风流,与她也没有半分关系。
她要做的,是寻找万相镜,毁灭神庭。
“其实我与你……”
“胤昭君今日找我有何事?”她垂着头,低声打断他。
他很想告诉她,自己与她有婚约。也想告诉她,自己很想她。
但话到嘴边,终是再次被嚼碎,咽了回去:“你方才不是想知道……我昨夜去春香楼做什么了么?”
“我不想知道。”依旧未抬头,“我只是昨夜未睡好,有些困倦,说了些胡话而已,胤昭君不必在意。”
胤昭微叹口气,阖目平息情绪,手掌在桌上轻轻一挥,桃木锦盒赫立桌上。不等她开口,他便将昨日青城派掌门送来此物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见她沉默良久,语重心长道:“那些广开在城中四处的药铺、粮铺以及学堂,那都是我铺开的眼线,如若不然,我当日又如何会知晓你藏了玉烟?又如何能在那熙攘的街上发现你并将你救回?”
茗城又是沉默良久,才低沉着声音挤出几个字:“你不必向我解释。”
“有误会,自然是要解释清楚。”
“那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我有必须帮你的理由。”
“那你会带我去天雷谷么?”她抬头问。
“不会。”他眸中生痛,“也不会让任何人带你去。”
她没有再问,而是低头打量那个锦盒。
“这锦盒上有一道封印。”指尖在雕刻纹络之间摩挲,“这位青城派的掌门修为应该不浅,想来是大约看出了你的身份,才会将如此重要的物件托付于你。”
胤昭颔首赞同:“所以我想先去一趟青城派,查清事实。你……愿意同去么?这或许,会和神庭有关。”
还未及她回答,门外嘈杂声再起。茗城先一步起身推门,是白狐再度来犯。
胤昭悲切一笑,收了锦盒紧随其后。
庭院中,白狐变得比上次更巨大、更凶猛。洁白的毛发中,有一道细长血色,自肩膀一直延伸到前臂。
在那凶兽咆哮着欲向众人撕咬过去时,胤昭将茗城往后一拦,只身跃了上去,与那比自己身躯还高出许多的凶兽缠斗起来。
只是眼下,府宅中人数众多,为不伤及无辜,他唯有退不能攻,体力消耗越发严重,才不过几招便只能停在白狐身前几丈远,大口喘着粗气。
茗城见他一路袭去,几招下来打得似很是吃力,却也只是堪堪维持平手。眼瞧着那凶兽欲再度逼袭,茗城不由高喊:“胤昭君这是一夜风流,腿软了?”
此言一出,胤昭目中光辉骤寒,怒生心头,当即战火重燃。他愤然摊开手,玉笛乍现。再见他腾空一跃,玉笛砸上白狐额头,一道金光炸开,白狐被打得连连后退,栽倒在庭院的一处角落中,扬起烟尘万丈。待烟尘散尽,它从零落的砖石瓦砾中艰难爬起,却被疾驰而来的胤昭又一击横扫,痛得嗷嗷惨叫。
站定之余,胤昭举起玉笛悠然端详几番,而后意味深长看她,嘴角微微扬起得意:“我是否会腿软,总有一日,上神会知道!”
眼见自己已不是胤昭对手,白狐在角落里吐了两口气,趁他反应不及,转而飞奔向正陷入困惑中的茗城。
茗城随着它逼袭来的脚步快速向后退步,抬起手指默念法诀,天玺剑横飞到白狐面前,剑身发出五彩光晕,一道结界拦住了白狐的攻势。
白狐焦躁地用前爪刨着地面,眼看胤昭扫出的金芒及近,它火红的眼睛突然柔色媚然,白玉尘的声音在茗城耳边骤响:“茗城,救救我!”
她眸色微怔,只刹那的力量减弱,白狐击破天玺剑的结界,直逼她而来。胤昭赶忙上前,终是未能触及到她。但见那白狐甩出它的一只长尾将她死死缠绕,跳跃着奔向天际,逃离了公主府。
胤昭望向他们消失之处,对着府内躲藏的众人喊了声:“保护好公主!”便飞身疾去。
......
眼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之中,翻身声忽起,随后是又是一阵短暂的死静。不远处逐渐传来慌忙的沙沙声,继而是围绕在四面八方的“呜呜”怪响。
一阵振袖声划过,一抹金色微光照亮了云时肮脏狼狈的脸。
此刻,他只觉四周阴气森森,还充斥着地狱死一般的气息,于是将那抹微光抛向头顶,光芒逐渐扩大,直至映出了躲在角落里慌忙躲藏的无数个灰黑色鬼影。
云时错愕良久。
那些恶鬼已将他围成了个圈,时不时还会挑衅地向他露出呲牙咧嘴的狰狞凶相。他躬下身,小心翼翼挪步,欲探寻这黑暗屋宅的出口,但那些恶鬼却纷纷跃跃欲试,仿佛对他这副肉身垂涎已久。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凝出的微光,不禁苦笑。昔日他总是瞧不上师父所授的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仙法,如今在这至暗之处,这微光却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浅水剑滑落到手心时,他依然挪着步。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丝亮光,细细长长,一直垂到地面,想来那里便是通向外界的大门。
他有些奇异,自己究竟昏了多久?
在自己昏迷之时,这些恶鬼为何不来袭击自己?
他走了没几步,忽觉脚下有硬物被踩得咯吱咯吱响,是一小截指骨。他顺着它向前望去,地面上铺满了皑皑的白骨碎片。
云时惶恐抬头,几个胆大的恶鬼忽地向他冲上来发起了进攻,随即,其他的鬼影也跟着接二连三冲上来,直至将他完全淹没。
光明逐渐散去,黑暗中,只剩下一片嘈杂的打斗与撕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