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仍旧没有答应,他瞧着几位夫子身上的气运,但见清气如云,氤氲在身体四周,这是他们多年研究学问的缘故,除此以外,还有苟延残喘的气运在缓慢蠕动,看上去不出十年就会断裂,就算那些较坚硬的,也不超过十五年,这就是他们的寿命。张辰知道,这也是唐国如今强盛,动用了不知多少资源才为几位大儒做了延续,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不曾修行的普通人,都不能保证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硬朗健康的身体。他想了许久,在这期间,刘玄机和丹陈子等人苦口婆心,这些老家伙已经许多年没有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年轻人。
张辰的疑惑在几个当事人看来十分正常,这就好像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璞玉,而几位身价巨富的工匠或收藏家都看上了这块璞玉,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得到它。
在这个时候,璞玉的持有者自然能够提一些条件甚至坐地起价,就好像一场拍卖会,只不过现在这块价值连城的璞玉和拍卖师都是张辰本人。
所以,面对张辰的提问,几人都没有同时回应,他们甚至在猜测张辰问出这句话的用意,就好像世俗对于他们在世上流传著作的种种解释。
许久之后,仍旧是性子比较急的刘玄机出声,道:“张辰,你应该知道,我在书院专攻礼乐,而他们几人也各有长处或短处。
我们这些人,一生所向都不过是能在各自领域精益求精,如琴瑟之声,是否能除去高山流水,除去风花雪月,能走更多路径,只是,我们行将就木,因为没有修行,百年已是长寿,且更重要的是,如我们这些人早已经知道自己的上限,虽人人称我们为
大儒,我们自己却明白,早在数年前已没有寸进,从另一方面说,我们早已经看到自己的尽头。”
这一次,刘玄机并未从自身争取,反而说起众人当下处境,因此并没有人打断,他微微叹息道:“到了如今,我们才知道传承可贵。
正如世人总要生儿育女留下血脉,我们也希望自己的毕生所学,能开辟新路,能继往开来,能有一位得意弟子,带着我们过往所见所知所开悟,为后人开万世新学。
只是,要做到这件事情何其艰难,除了心性毅力以外,天赋远比这一切更重要,否则如果只论年轻时的勤奋,我们几人绝算不上前列。
且做学问这件事和登山相似,到了高处还想继续向上,所遭遇的阻力一定比在山脚大出无数倍,这时候已非勤奋能够弥补。
张辰,今日我们在山上亲眼看到你的异象,便知倘若你愿意为学问努力,或能做到我们这些人不曾做到过的!”
这番话说完,其余几人都不再做声,刘玄机所说的的确是他们几人的共识。
众人都瞧着张辰,厅内又一阵安静。
张辰实则早知道这几位夫子的想法,因此也早有了主意,他站起身,对几位夫子躬身,道:“可能要叫几位夫子失望了,能够拜在几位夫子门下虽是我的荣幸,但我也不愿因此欺骗几位夫子,我知各位宏愿,但无论哪一条路,我或能承袭各位所知所想,但绝无法做到开辟前路。”
张辰比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自知之明,只因这段时间他又发现了自己在某些地方和常人不同,也可以说不如常人。
如刘玄机方才所说的继往开来,张辰因为自身拥有天道之灵,所以自能做到继承往圣绝学,且一定是转瞬就能完成,但要开辟新路却万万不可能!
这是是世人比天道真灵所多出来的探索精神。
至少,目前的张辰是没有的。
在这种情况下,几位夫子的期望注定落空,他们穷极一生所学,以及几十年来的期望和心血倾注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张辰明知这一切仍旧答应下来,这未免太卑鄙了些。
要杀死一个人,岂不是比杀死他的希望和信念更简单和善良的多。
丹陈子等人并不知张辰的想法,他只以为张辰是在找借口推辞,毕竟这个解释并不成立。
丹陈子还想再争取一下,道:“张辰,我知道我们几人同时找你,或许带给你的压力有些太大,但你也不必紧张,我们并非强买强卖的人,今日在山上辩学时我便知你的心比天高,或许你有更好的路径选择,但不论如何,以你的天赋,若不能专注学问,实在是唐国莫大的损失。”
王妃这时已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情形恐怕当今圣上也不能想象,这些平日里绝不因权贵而变色的大儒,为了收下一名弟子,竟如此小心。
或许,我需要再调整一下对他的态度,王妃心想。
张辰仍旧没有答应,他瞧着几位夫子身上的气运,但见清气如云,氤氲在身体四周,这是他们多年研究学问的缘故,除此以外,还有苟延残喘的气运在缓慢蠕动,看上去不出十年就会断裂,就算那些较坚硬的,也不超过十五年,这就是他们的寿命。
张辰知道,这也是唐国如今强盛,动用了不知多少资源才为几位大儒做了延续,否则换成任何一个不曾修行的普通人,都不能保证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硬朗健康的身体。
他想了许久,在这期间,刘玄机和丹陈子等人苦口婆心,这些老家伙已经许多年没有用这样的态度面对年轻人。
最后,张辰终于再次出声,他看向朱重三和王妃,道:“兄长,王妃,有些事情,我想和几位夫子单独说一说。”
两个人同时微怔,紧接着反应截然不同,王妃心下暗自恼怒,反了反了,这明明是恭王府,我和王爷才能当家做主,结果现在这个赘婿说什么让我离开前厅,我可是他的长辈,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好。”倒是朱重三先表了态,他心下暗道:或许,他真的有些不能和外人说的理由。
王妃又愣了愣,瞥朱重三一眼,最后叹息道:“也行,这毕竟是你的事情,不论怎样,你倒也不必为王府考虑,只论你自己本心也就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张辰隐约听出王妃的语气似乎有些怪异,但很快抛在脑后,他看向几位大儒,道:“几位夫子,你们是否想过再延续百年?百年的时间,或许诸位能在自己走的路途上更进一步。”
众人这一次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丹陈子摇头道:“张辰,重三与我说过一些你的情况,我知你或许修行过一些日子,有性命延续的法子,但你可知道,世上极少有修行和学问同时走到极致的人,背后原因仍旧是那句话,不疯魔不成活啊,莫说我们此时寿命已到了尽头,就算修行也未必有几年好活,就算真的最后能有一些成就,可是对学问的向道之心未必如之前那么坚定,我辈中人,何惧一死?”
张辰摇头,“夫子,我要说的并非是这个,你们莫非就不曾想过,学问本身,养一身浩然正气,也能修行?”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