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鼓声、琵琶种种乐器同时响起,还有每条船舫上似珠落玉盘的清脆人声,这些姑娘绝不只是歌声的绝妙,还有身段儿的婀娜,模样的俊俏,眼神的妩媚,唇瓣儿的丰润,尽可能露少的肉,到极致的诱惑。瞧了半晌,朱重三又开始发表意见,“京城这些狗东西是会玩儿啊,以前只知道扒光了做事,何曾想过还有这样的情趣?”这番话仍旧没有掩饰,于是引起更多人的不满。张辰瞧出来了,这是朱重三在故意恶心人,尤其是,这位连襟似乎是带着某种情绪在刻意发泄。
这是张辰第一次开始了解奢靡这件事。
他是从北方荒野苏醒的,之后一路走过许多城池,期间翻山越岭,途径上千的乡镇村庄,也曾见在盛世之下的饿殍,见到在自恃在一方有绝对权力的县令乡绅鱼肉百姓,这算不得陛下的不作为,只是天高皇帝远,终究难免。
两相对比,张辰瞧着左右那些以精致妆容和华服装点下将自己卖出一个高价的姑娘,以及这些姑娘们伺候的贵人,一时间只觉得有趣,他还不能完全明白这种对比意味着什么,只因这不是单单思维逻辑能够完全懂得的。
在这种人人雅致的闲情里,唯独朱重三的状态有些不同,他每一次说话的声音极高,甚至盖过了台上那些姑娘们的琴音,“他娘的,这里的姑娘的确细致,手上和嘴里的技巧瞧着就有勾人,这种活儿在北荒还真不多见。”
哪怕隔着屏风,张辰也能感应到左右屏风后面那些人的嫌弃,有年轻人甚至想要起身呵斥,但是紧接着,在听到北荒两个字后,起了身的人又都齐齐坐下,好像这个地名儿有什么魔力。
不过,仍然有人愤愤不平,低低地说一声:“今儿是芷安姑娘出面的日子,那位殿下也一定会来,不论这个大呼小叫的是谁,稍后瞧他还敢不敢放肆!”
巧的是,朱重三也听得到这句话,一抬头见张辰也收回目光,也不问他是否听得到,而是直接道:“今儿是这条船上一个叫芷安娘们儿出面的日子,据说她一个月只出面这么一次,我还真没见过,咱俩也是赶巧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凑过来,道:“据说当今圣上的九殿下也喜欢这位芷安姑娘,至今已经一年半了,每个月都要来瞧一眼。”
张辰这才略感惊讶地瞧他一眼,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没想到还有朱重三需要压低了声音才敢说的话。
朱重三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解释道:“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说起来还是自家亲戚,终究要给皇上几分面子。”
张辰听了也不去管真假,只是笑着点头,他心里倒对另一件事更加好奇,心想也不知这位连襟对自己的身份是如何猜测的,从他刚才的表现上,似乎对自己究竟是不是修行者毫不在意,就好像无论自己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随着时间的推移,船舫外的夕阳终于全部落入海里那些红色的紫色的粼粼水光也被太阳一把抓了回去,只有清冷月光下的银色鳞片儿迅速补了上来。
而当整个天地被黑夜笼罩,大半个长安城变得安静时,护城河好像才刚刚活过来,就好像这里活着一片只有晚上才能出现的人类,阳光对他们来说极奢侈,只有酒水、只有琴音、只有糜糜,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养料。
至此,护城河上飘着的那些船舫,不止有琴音袅袅,还有烛火骤然的通明,这些烛火经过阵法或符文的加持,在河面上好似漂浮着椭圆基底的尖锐光芒,让岸边儿上的人脸颊极红,瞳孔跳跃着深紫色。
此外,鼓声、琵琶种种乐器同时响起,还有每条船舫上似珠落玉盘的清脆人声,这些姑娘绝不只是歌声的绝妙,还有身段儿的婀娜,模样的俊俏,眼神的妩媚,唇瓣儿的丰润,尽可能露少的肉,到极致的诱惑。
瞧了半晌,朱重三又开始发表意见,“京城这些狗东西是会玩儿啊,以前只知道扒光了做事,何曾想过还有这样的情趣?”
这番话仍旧没有掩饰,于是引起更多人的不满。
张辰瞧出来了,这是朱重三在故意恶心人,尤其是,这位连襟似乎是带着某种情绪在刻意发泄。
按照朱重三在承剑司面前说的几句话,虽说鲁莽,但一定懂得该有的人情,至少是思虑周全的,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想不到这几句话会得罪很多人?
他忽然想起在王府上空看到的黑色气运,或许,源头就是从朱重三这里开始?
就在此时,厅堂之中,忽然有一阵莫名的芳香弥漫,接着是许多人不能抑制的激动低语,“终于来了!”
张辰很快知道了将会来临的是什么。
在整条船舫上有符文的迅速闪过之后,众人的头顶忽有无数花瓣落下,这些花瓣儿并非实质,而是阵法的幻化,偏偏栩栩如生,一切都像极了真实。
朱重三见此情形哈哈一笑,低头喝一口酒,一抬头见张辰正紧皱眉头,他并未打扰,反而若有所思。
张辰只是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在玄武长街的时候,自己没有感知到邪魔的突然出现,那是因为有元力阵法的阻隔,正如此刻这些花瓣儿雨的出现。
如果说,花瓣雨的出现是因为整条船舫牵一发动全身,所以不得不如此,那么长街上又为什么要以阵法阻隔邪魔的出现?
张辰忽然在想:那道阵法,究竟是为了防止其他修行者的查探,还是说,本就是为了阻止我?
这世上当然不会有人知道张辰的真实身份,但是未必没有人在猜测张辰也是一个修行者,甚至笃定他是一个修行者,并且开始着手对付他!
张辰忽然开始觉得有趣。
就好像在匮乏的生活里,忽然发现一件好玩儿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对张辰来说就好像小孩子要盯着蚂蚁瞧半天,就好像两个小孩儿要比一比各自手上树枝的粗细软硬。
这个时候。
“那家伙要来了。”朱重三忽然说。
他说的当然就是那位九殿下。
好大的排场!
虽然没有唱喏,但数十个下人总是免不了,等到所有下人完成列队,形成人形的通道,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才姗姗来迟。
朱重三低声咒骂,“狗日的,这么多年就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