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粮似行走的骷髅,余家年则像凶悍的土匪。他们俩进门,皆是耷拉着头,似乎被几天的刑事拘留,磨平了棱角。“原告律师,请陈述事实。”阿令安排的律师团队在国内属于顶尖行列,代表律师更是出来名的铁齿铜牙。他提交完整的证据链,言辞清晰,无一遗漏。余七月的视线始终定在余家父子身上,在律师概括事实的期间,他们俩竟然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好像已经心甘情愿的认罪伏诛。依余七月对余家年这个混账的了解,他应当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才对。
琳姐魔怔了。
余七月掐断通话,继续躺尸。
昨晚给琳姐转账的行为,纯属是她梦游干的,合同都签了,钱是收不回来的。
这次盈利后,她铁定不跟琳姐梭哈,胆小就胆小吧,跟在霍琛身边殚心竭虑的日子,真的够了,现今无比期待平淡的日子如约而至。
没有霍琛的召唤,不用担心金主喜新厌旧,闲暇的时光,支起画架,调匀丙烯,落在画布的触笔干净柔和……
她可以在阳台上晒一整个下午的太阳,可以买咖啡机,小红薯内搜索拉花教程,将岛台糟蹋得一塌糊涂。
隔三差五的阴雨季终于过去,四月接近尾声,开庭日期发到了她手机上。
去朱鹤市之前,她买了辆车。
代步用的model Y,贴了天蓝色车衣,颜值不错,然后在后车玻璃添上好几个‘实习’标签。
驾照落手里是有几年了,但没上过路,高速更不敢闯。
所以,她买了去朱鹤市的机票。
开庭的前一晚,余七月去过一趟医院。
“庄阿姨术后恢复不错,没有细菌感染之类的并发症,等伤口愈合,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主刀医生在诊室给余七月做了交代,还不忘夸赞道,“你这个女儿真是挺好的,请了两个护工倒班照顾庄阿姨,一日三餐,生活起居都面面俱到。”
余七月捧着病历本,心跳漏了一拍。
她来医院,一方面是了解母亲的术后情况,一方面是担心霍琛会做一些手脚。
此时,她发现自己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算分开,霍琛还是一如既往地留下了照顾母亲的人。
那个男人,与他感情交锋确实备受折磨,但为人处事,却落了个光芒万丈的形象。
余七月有心坦然地面对霍琛,说句谢谢。
但点开列表,瞧着黑漆漆的头像,看了又看,还是作罢。
离开医院,起了风。
柳絮在空中漂浮如雪,她望向住院大楼,数不清母亲到底住在哪一层,想见的念头几次翻涌,都被她压下去。
见面能怎么着,母亲要是知道,她明天要跟徐家父子对簿公堂,不得梅开二度,再躺上手术台?
她呼出一口气,驱散脑子里的繁重惆怅,忽然有人叫住了她,“余笑笑,还真是你!”
余七月向着声源处看去,坐着轮椅的青年,腿上打着石膏,笑容灿烂地跟她打招呼。
呃……
余七月嘴角抽了一下,高中同学,之前在商场有过照面。
当时她被认出来,化妆品散了一地。
对视一眼,余七月扭头就走,权当他是空气。
自从入了会所,她便极其抵触过去的人和事,特别是同学,邻居,亲戚。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
地下情、掌中物、金丝雀、暖床女,简直是丢人现眼的标签,一旦被亲朋好友知晓,她肯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然而这青年过分热络,驱动着轮椅赶超到她前方,“余笑笑,你干嘛啊,老同学!”
余七月被迫驻足,无奈地舔了舔唇珠,“麻烦你让开好吗?”
她记得这位陆子谦同学,是因为这个男人在高中时候,组建的文艺社团,品学兼优,比较出名。
陆子谦看出她的不耐烦,却还是笑颜以对,“何必对我敌意这么大,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做什么行业。”
印象中余笑笑美学造诣极佳,当年的画作还是经他的手送去参赛。后来一次体育馆设计,她的作品入选,但介于要远赴漂亮国而弃权。
故而他遇见余七月,就是想打听她有没有弥补当年的遗憾,选择了自己擅长且喜爱的工作。
提及工作,余七月草木皆兵。
她面色骤然青白,心房瑟缩,眼神变本加厉的厌烦,“这跟你有关系吗?”
错开步子,她大步远离。
这次陆子谦倒是没继续纠缠,只是纳闷地挠着后脑勺。
余笑笑念书的时候,安静乖巧,素来独来独往,话不多。
怎么现在变得凶巴巴的?
陆子谦不解的同时叹了口气,上次跟余七月匆匆重逢后,莫名被公司辞退了,路上还被一辆车创飞。
回到老家疗养,他还是先考虑自己的前程吧……
余七月到了酒店,见了律师,着手准备诉讼材料,伤患的照片她原原本本留着,如今点开,血淋淋的脸,依旧触目惊心。
起诉余家父子这件事,她始终坚定!
次日十点开庭,她八点就起。
春暖花开的季节,朱鹤市比帝都要炎热,一件黑色蕾丝边的吊带裙,蹬上露面细高跟,女人味十足。
正红色填满棱角有致的唇瓣,眼尾扫过一抹烟青色,标志的脸,睥睨的角度,女王范全开。
法院的审判庭,法官和律师以及书记员全部就位。
余七月刚踏进门,一道道凶狠的眼光便向她投来,旁听席坐满了余家人。
叔伯,堂姐弟。
一张张面孔,余七月只能说是眼熟,人不熟。
“真好啊,一家子整整齐齐。”余七月站在原告席,阴阳怪气冷哼,“余家年把房子抵押掉的时候,没问你们借过么?”
一个个在余家有难的时候匿影形藏,这会儿余家父子官司缠身,真不知道他们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来撑腰帮腔的。
“余笑笑,你做个人吧!你妈当年带着拖油瓶的你落户到余家,是谁给了你一口饭吃!”
“养育之恩你是一点也不顾,六亲不认,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口诛笔伐不请自来,余七月冷漠应对,但法官可不允许,法槌‘嘭嘭’敲响,一声‘肃静’,宛如电视剧里的照本宣科。
审判庭里條然静谧无声,法官接着高声道,“带被告!”
余七月悠然地盯着出入口,余家父子粉墨登场,穿了劳改服犯的蓝马甲,剃了寸头,双手套着一对银手镯。
余有粮似行走的骷髅,余家年则像凶悍的土匪。
他们俩进门,皆是耷拉着头,似乎被几天的刑事拘留,磨平了棱角。
“原告律师,请陈述事实。”
阿令安排的律师团队在国内属于顶尖行列,代表律师更是出来名的铁齿铜牙。
他提交完整的证据链,言辞清晰,无一遗漏。
余七月的视线始终定在余家父子身上,在律师概括事实的期间,他们俩竟然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好像已经心甘情愿的认罪伏诛。
依余七月对余家年这个混账的了解,他应当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才对。
目前为止,平静中处处透着诡异。
当法官阅览了实打实的证据,被告律师站起,铿锵有力地说道,“我方对原告证词存有异议,犯罪始末,皆由被告余有粮一人完成。贩卖,囚禁,殴打的过程,被告余家年从未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