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王心中高兴,道:“虽然我的手艺差了些,但这茶从未假他人之手。”云厘这才知道他如此用心,默了默,低头笑道:“我说呢,这炒茶人的手艺……实在有些白瞎了这茶叶。”轩王一怔,难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云厘忽然道:“对不起,我说话太直了。”“不,”轩王稳了稳心神,认真道:“你说的是实话,而且,你跟我说话没必要有顾虑。”云厘笑了:“你还没怎么变,真好。”轩王为这一笑,竟失了心神。云厘挑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道:“你是第一个给我接风的人,谢谢你。”顿了顿,又道:“家人还在等待,我不便久留,告辞。”
进入言家之前,他竟然会忐忑,会不会突然被告知,言家打算退掉这门亲事,直接把他和年节礼扔出门外。
每次出来了,他都会庆幸,今年还没有被退婚……
不知道天下人怎么想,他觉得只要言家没有退婚,他就不会先开这个口,但如果对方真的决定要退婚……他只能尊重他们的决定。
因为越是长大越成熟,他就越觉得自己当初像是在骗小朋友。
估计言家人都是这么想的,才会在这么多年都对自己冷脸相待。
他最大的凭仗可就是自己的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了。
他捏着手中的银杏形状的木簪,或许是这个最特别的礼物,让他能够坚持这么多年。又或者,是分别的时候,那一句“我等你”让自己坚持下来,毕竟是自己的承诺。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认同自己定亲的身份,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此后的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跟自己有过任何交流,没有写信,没有礼物,什么都没有。她后悔了吗?她会因为当初的无知而后悔吗?
八年之期越来越近了,没有人知道,轩王始终都在等待,等着她回来。
如今,他得到消息,言家已经给她写了信,让她在生辰之前回来。
于是他在将近十天之前就开始,每天都在十里亭等着她。
今日,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女子的马车。
言家的马车一如既往地简陋,但是那里面却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儿。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作为言家女婿的身份了,如果……如果那个女孩不要自己了……
要不然就……
死缠烂打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很突兀的动作,这是为了内心的这一丝不可理喻。
他不是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念念不忘,他每隔两年都会跟换回来的大丫环聊一会儿,问问她这几年的经历,大丫环们便把跟家里人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知道丫环们有所隐瞒,但是陪着一起听的言家人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就很满足了,至少她不是只瞒着他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口中的很单纯的云厘,在他面前却表现的很聪慧。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云厘对自己是特殊的。
就为了这份特殊,他愿意赌一把。
马车在路旁停下,崔伯认出了刘管家。
“七小姐,我家王爷请您到亭中一叙。”刘管家凑近马车,恭敬的说。
云厘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菁儿便赶紧起身掀起了车厢的帘子,云厘便轻盈的起身,顿了顿,她在菁儿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官道跟亭子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云厘戴上了帷帽,纤纤玉手微微拎起裙角,一步步走上台阶。
轩王已经走到了亭子边缘,也是略微一顿,他伸手撩开纱帘,往下走了三步,恰好迎接上踏阶而来的云厘。
云厘抬头,此时她跟轩王只差一个台阶了,她微微仰头:“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轩王闻言,心中一热。
“你也是。”他脑中一片浆糊,完全没有了皇上素日里评价他的那样伶牙俐齿。
两个人静静的站着,刘管家看着自家王爷那瞅着媳妇的傻样,不由自主的轻轻一咳。
两个人瞬间回神,云厘微微一笑:“亭子里藏着什么不让我看?”
“没有,请进来吧。”轩王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连忙侧身请云厘进来,不由自主的伸手想扶她一把。
云厘微微一怔,轩王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唐突,正要撤回手来,却见云厘却伸出了手,轻轻的搭在轩王平伸出来的手上。
轩王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却竭力保持平静,微微转身,云厘顺着他的力度往上走了两个台阶,很自然的,两个人的手各自收回,超级默契。
相对于两个人来说,亭子大了些。四周的白色轻纱随风轻轻飘着,隐约露出四周的风景。
石桌上摆着几碟子点心,一壶茶,两个杯子。
“你是特意来迎我的?”云厘问。
轩王呆了呆,这丫头说话好直接。
“是。”他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云厘笑了笑,道:“谢谢你。”
轩王没说话,给云厘面前的茶杯蓄满茶水,顿时清香四溢。
云厘很诧异,这茶叶赶得上天一门的特供了。
“我自己种的,花了好几年时间培养,去年才成功,只得了一壶茶的量。”
“没想到轩王殿下还有这样的雅兴。”
云厘端起来看了看,晃了晃,闻了闻,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好茶。”
轩王心中高兴,道:“虽然我的手艺差了些,但这茶从未假他人之手。”
云厘这才知道他如此用心,默了默,低头笑道:“我说呢,这炒茶人的手艺……实在有些白瞎了这茶叶。”
轩王一怔,难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云厘忽然道:“对不起,我说话太直了。”
“不,”轩王稳了稳心神,认真道:“你说的是实话,而且,你跟我说话没必要有顾虑。”
云厘笑了:“你还没怎么变,真好。”
轩王为这一笑,竟失了心神。
云厘挑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道:“你是第一个给我接风的人,谢谢你。”顿了顿,又道:“家人还在等待,我不便久留,告辞。”
轩王站起来道:“耽误七小姐时间了。”
“不,我很高兴。”她也站起来,瞥了眼轩王的束发,微微一笑。
轩王在云厘走远了,上了马车看不到身影了,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节奏。
“她……出落成大姑娘了!”
十四岁的云厘,在掀起帷帽露出微笑的那一刻,即便是以轩王的心志,都不由得失了神。不知道这样的女子,会给这个京城带来怎样的冲击。
轩王一时间,很有些期待。
云厘回了言家,里面顿时哭成一片。
云厘挨个给家人请安问好,挨个送上礼物。恍惚间她想起来自己是给轩王准备了礼物的,只不过放在箱子最下面,在十里亭那个地方,实在不适合翻箱倒柜。
找个时间再送给他吧,云厘这么想着。
刘管家坐在车厢内,偷偷的瞄着自家的王爷。
他一直在亭子外面伺候,里面的动静实在没什么隐秘可言,毕竟只隔着纱帘,二人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自家王爷好无趣,人家姑娘都主动说了几个话头,自家王爷……唉!
刘管家恨铁不成钢,自家王爷白瞎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在跟女子相处方面却如此的木讷,真是……白瞎了白瞎了!
刘管家不住的摇头,轩王突然冷飕飕的道:“你再晃脑袋我就帮你拿下来,省得你觉得它不合适……”
刘管家赶紧缩了缩脖子。
半晌后,他壮着胆子评价:“王爷,您今日的表现……不够热情啊!”
轩王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刘管家不敢再说话。
不够热情吗?
天天来这里从早上等到深夜,还不够热情吗?
他觉得自己表现的已经够明显,够大胆,够热情了!难道这还不够吗?那要怎样才叫热情?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否则等云厘拒绝自己的时候,自己才能按照计划死缠烂打。要不然连热情都不懂,死缠烂打,自己会吗?
“七小姐,您觉得轩王爷这是何意啊?”萝儿本来是想问她对轩王的感觉的,可是直觉还是不要问的好,免得无意中让七小姐反感。
跟着七小姐进入天一门,她们也得到了很多的好处,比如说练功,虽然没有七小姐的天赋,可是也已经练到了后天巅峰。而且天一门有些调理体质的丹药,她们虽然没有一直留在天一门,但也断断续续服用过一些,因此虽然已经二十一二岁了,但是看起来还十分的水灵稚嫩。
云厘问过她们的意愿,她们都不准备嫁人,最起码在最近几年没有这个打算。
毕竟,见识过天一门的那么多青年才俊,那种超凡脱俗的存在,又怎么会甘心情愿的被指给一介凡人。
云厘也承诺了在婚事上绝对不会勉强她们。
“不论出于什么意图,我们都有的是时间来分辨。”
说完,云厘便不再言语。
说实话,回到了风荣帝国的京城,再次面对这些至亲之人,她觉得自己练功都没有这么累过。
说实话,家里人太能哭了,那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尤其是四房的四婶和六姐姐……
纳兰怜月震惊的发现,自己看不透女儿的境界修为了。
虽然这几年一直跟师门保持着联系,但是她并不知道从言松正走了以后,她便在没有得到过真正准确的信息,关于云厘修为的消息自此便停留在了相同的境界,只是更加巩固而已。
她完全不知道云厘在天一门引起的轰动。
而云厘回来为了不被打扰,已经动用自己的势力切断了天一门和纳兰怜月的所有联系。
她不想母亲也跟她一样陷入两难的境地,她自己可以推后选择,但她不想母亲面临那个选择。
继续修仙就要斩断尘缘一心修炼,从此一别可能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