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睡吧。”丹芙轻轻唤着时晚君,不敢多说。外头月光挥挥洒洒,时晚君披着衣衫临窗而立。她抬眸迎着大朵灰云,想起也是在这样的夜里,荣灼那句“娶苏家女非我所愿,晚儿,你信我,我的心从来都是你的!等我从六品官升到了四品,我就可以纳妾了,你我还能在一起!”是啊,他不负众望,终于从大理寺丞熬到了大理寺少卿,也兑现承诺,将她聘入府中,没有嫁衣,没有仪仗,只一顶轿子便草草结束。不娶苏云蔻,他怎么能升官,时晚君轻哼苦笑。
“呸!什么东西!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丹芙心直口快,生怕一个院里别人听不见。
“呦!”正憋屈着,迎面出来个极细的声音引去大家视线,韶嫣嫣束着蜜合色撒花软烟罗裙衬的身段玲珑,只是她年岁不大,挽得妇人发髻和果子似的脸蛋尤显突兀,“是谁火气这么大!我熬了绿豆汤给姐妹们解解暑!”
时晚君将刚拿起的绣绷放回了苇箧里,接着换了副表情,她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客气道:“多谢了!丹芙,你和嬷嬷去分分吧。”
丹芙接过汤壶不情不愿地照做。
见韶嫣嫣没有走的意思,时晚君看着她,开口道:“可还有别的事?”
同为妾室,韶嫣嫣想过两人相处时不少的可能,或是不合,又或是拈酸打架,为此她还做了充足准备。
可时晚君这般清冷从容,反倒让自己失了几分气势。
“是有件事想和姐姐商议。”韶嫣嫣不装假顺势坐了下来,脖子一抻,接着道,“我得夫人们赏识,能伺候官人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大伙忙活我入院,我很是感激,尤其姐姐你,辛苦替我收拾好了屋子,只是……我住不惯。”
“哦?是哪里不妥吗?我叫丹芙再去瞧瞧?”
“也不是要紧的,就是妹妹我从小体寒怕冷,如今还好,等入了秋就麻烦了,之前在老夫人那边做事,我睡的地方是丫头中最好的,比现在这个不知要好了多少,我看芃元阁属你屋里光好!所以,我来和姐姐知会一声,我们两个换一下吧!”
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韶嫣嫣先一步抢过她的话继续道:“先谢谢姐姐了!”
时晚君面上没有波澜,不见着急生气,盯着人看去直叫韶嫣嫣心虚。
韶嫣嫣忙避开了她的眼神。
“沁兰院知道了吗?”时晚君侧身将台上的针线捋好不再看她。
她不在意的样子不禁让人难堪,韶嫣嫣立马回道:“自然。”
“那就换吧。”
答应了?韶嫣嫣诧异不解,虽有些失望,但猜测时晚君不过如此,寒暄几句就回去了。
时晚君明白她不过是仗着老夫人和苏云蔻的抬举到这耍威风来了。
句句不离在长辈房里长大的,今日若拒绝了她的要求,摆明着即便要闹到慈昭堂老夫人也会向着她。
眼下最重要的先不要惹事。
丹芙见韶嫣嫣大摇大摆地出来,料想她得逞了,跺着脚替时晚君委屈:“姑……姨!”
周嬷嬷瞪了丹芙一眼,丹芙为着记不住那些规矩使劲拍了拍嘴巴。
妹芳见状紧忙劝她:“若是打肿了,可没法见人了!”
时晚君被两个丫头逗笑,安慰道:“嬷嬷,莫为难她了,你们还是称我姑娘吧!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不过是搓磨我的方式罢了。”
嬷嬷知晓沁兰院那位夫人未必好相处,可姑娘既选择了做人妾室这一步,能好好活着才是首要的。
周氏说不出哪里不对,总觉得时晚君的心性好似有了变化,思来想去,她不再拦着,冲丹芙点了点头。
丹芙嘴上不停将韶嫣嫣数落了一遍,时晚君听不下去赶紧给她递茶叫她歇歇。
时晚君只一句:“你小点声!”
有什么好计较的,韶嫣嫣既敢来挑衅,无非是得了苏云蔻允准。
她不是想要这间东屋吗?那就过些日子好好禀明成全了她便是。
等天气好了,苏云蔻领着她们去慈昭堂请安。
先前荣母拿出上好的人参给时晚君补身,按理说这样好的东西是轮不到她的,她该去言谢。
荣老夫人对时晚君和韶嫣嫣的姿态连连点头,并放话要以灼哥和云蔻为重,其次尽早为荣家开枝散叶。
妾室调教得好,老夫人把功劳都按在了苏云蔻头上,苏云蔻谦虚一一应着。
直到荣母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可还有什么缺的或是不懂的?”
聊了一圈家常都没有提及韶嫣嫣要和她换屋子的事,时晚君估摸着这事怕是只有苏云蔻知道。
“什么都不缺,夫人和时姨娘待我都很好。”
时晚君顿了顿,随即道:“我和韶姨娘感受相同,但我身子没好利索,韶姨娘搬来我屋里力气活我是帮不上了,不知可否派几个粗使婆子过来帮帮忙?”
“搬来你屋里,那你呢?”荣母一脸疑惑。
“自是换过去的。”
荣母幽幽的看向苏云蔻,只见苏云蔻神色不如方才那般好看
没等回答,就听老夫人薄怒道:“胡闹!”
老夫人眼底染上一丝失望,微微提点:“灼哥他爹来了病,还在休息着,切莫在府上搞什么动静,这段时日需灼哥和云蔻守着,哪有精力安排你们的杂事?安分些吧。”
“是是。”苏云蔻尴尬地笑了笑,临回去老夫人还嘱咐她多费些心思,看顾好后宅。
惹了老夫人不开心,韶嫣嫣臊得一直低头,跟在苏云蔻身后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至此她再也没有提过西间房哪里不行,好好的住着。
烦忧了一阵,韶嫣嫣在用晚膳时,荣灼来芃元阁出奇地拐进了她屋里。
荣灼是被逼着来的,前堂问话新人可还周到,苏云蔻实在搪塞不过去了,怕老夫人和荣母以为她度量小容不得姨娘,好说歹说劝他过去看看。
可他最想度春宵的,是时晚君。
时晚君过来伯府第一日,正遇苏云蔻中暑晕厥,老夫人命他不准离开沁兰院。
时晚君过来伯府第二日,苏云蔻表兄遇了案子,托人tຊ传话来让姑爷上上心,那时荣灼刚右迁不久,为证能力,荣父催着他去当值,忙碌到夜夜不能回府。
再等他闲了,时晚君不省人事,而今还在喝着药,不能侍人。
本想应付一下算了,可韶嫣嫣有心留他,大着胆子表现,荣灼几杯酒下去终和那女子吹了烛火。
“姑娘,睡吧。”丹芙轻轻唤着时晚君,不敢多说。
外头月光挥挥洒洒,时晚君披着衣衫临窗而立。
她抬眸迎着大朵灰云,想起也是在这样的夜里,荣灼那句“娶苏家女非我所愿,晚儿,你信我,我的心从来都是你的!等我从六品官升到了四品,我就可以纳妾了,你我还能在一起!”
是啊,他不负众望,终于从大理寺丞熬到了大理寺少卿,也兑现承诺,将她聘入府中,没有嫁衣,没有仪仗,只一顶轿子便草草结束。
不娶苏云蔻,他怎么能升官,时晚君轻哼苦笑。
真的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