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当初娘温柔的把我抱在怀里的温度。冰天雪地里,一望无际,只有我一人。我喃喃跟我娘说着话。“娘,我不明白,为什么自从楚宁来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明明是楚宁鸠占鹊巢了我的身子,魏无昭却说是我的错。”现在,我终于拿回了我的身体,却没拿回我的人生。“娘,大夫说我活不过三个月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真的好不甘心……”风雪呼啸,雪落在我身上。寒冬的夜雪如刀般割开我的肌肤,我发着抖哽咽道:“娘,我好怕。”
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半响,才从喉间挤出沙哑声音:“你要……纳妾?”
我该高兴的,他终于认清了现实,楚宁不会再回来。
可我心口却像是被一双手揪住一般的泛疼。
他要纳妾了?
魏无昭不已为意,淡淡道:“襄州刺史有意结亲,我同意了。”
“望县主之后和她好好相处。”
他的话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心中气血翻涌,一股腥意涌上喉间,又被我死死压下。
我问:“你是在报复我吗?”
报复我没有把身体让给你心爱的女人,所以就要用我最厌恶的事情来刺我的心?
魏无昭没有回答我。
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面无表情的魏无昭,再也待不下去,转身离开。
跑至明月楼前树立的石碑前,我喉间腥涌再也压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血溅在石碑上,鲜红的颜色十分刺眼。
我连忙伸手去擦,血液覆盖上阴刻的碑文,上面的字亦清晰显露出来。
擦着擦着,我的手僵住了。
那碑文写的是:“奉宋芷芸血躯为牺牲,三生七世,永坠阎罗,换我宁儿长伴明月。”
字迹,是魏无昭亲手所写。
我胸口一窒。
宛若一把冰刀穿膛而过,带走了我身体最后的支撑。
我的身躯晃了晃,口中一股甜腻的血气喷出,将石碑上触目惊心的话语再次盖住。
我想咳嗽,张开嘴,却是无声的卡住了。
魏无昭为楚宁建起这座楼,望她永远留下,注脚却是让宋芷芸永世不得超生。
他如此深情,却有一颗对我那么狠的心。7
我望着这侯府的天。
冰冷的屋檐围起了四四方方的院子,就好像黑漆漆会吞人的巨兽,要将我吞没。
我只觉得好冷。
冷得我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胸口便仓皇逃离了这座侯府。
我浑浑噩噩的走着,等我醒过神来时,已到了我娘的墓地。
——这世上唯一念着我的人安息的地方。
我娘的墓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本来娘是要和她的驸马死后同裘的,可那妾室一闹,父亲向楚宁提出让母亲一个人葬在这里。
我当时跟在楚宁身边,眼睁睁看着楚宁同意了这请求。
当时,我恨极了楚宁,恨不得啖其血肉。
只盼有朝一日自己回到身体,就给我娘迁坟。
可现在,我不想迁了。
这里清净。
天下着雪,将墓地盖住。
我不畏寒冷,清理掉墓碑上的雪,冻得发红的指尖细细抚摸着墓碑上的刻痕。
颤声道:“娘,女儿回来了。”
我终于回到了我的身体,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走了,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我双手环抱着娘的墓碑。
墓碑很冷,但我感觉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就好像当初娘温柔的把我抱在怀里的温度。
冰天雪地里,一望无际,只有我一人。
我喃喃跟我娘说着话。
“娘,我不明白,为什么自从楚宁来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变成了如今这般。”
“明明是楚宁鸠占鹊巢了我的身子,魏无昭却说是我的错。”
现在,我终于拿回了我的身体,却没拿回我的人生。
“娘,大夫说我活不过三个月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我真的好不甘心……”
风雪呼啸,雪落在我身上。
寒冬的夜雪如刀般割开我的肌肤,我发着抖哽咽道:“娘,我好怕。”
好怕下去以后,没人再记得我。
怕爹心安理得的和那女人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加官进爵。
更害怕魏无昭对我的死拍手称快。
甚至怕……死。
再也控制不住,我放声痛哭。
我在墓地陪了母亲许久,直至天黑才回侯府。
一进正堂,便见到厅堂内魏无昭正在写字。
见到我,魏无昭便施施然朝我行礼:“见过县主。”
他一指桌上:“还请县主点评此书。”
我走过去一看,却发现那是一封聘书。
“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心脏好似被一双手紧紧攥住。
我只能挤出两字:“……很好。”
“既如此……”魏无昭又将笔给我,“还请县主提名,给新妇一个体面。”
我像块木头一样呆愣的看着他,只觉手中的不是笔,而是刀。
不过拳头大小的一颗心,被他一刀一刀割得支离破碎。
魏无昭啊魏无昭,我宋芷芸无论如何也算你的妻!我们也曾拜过天地,许诺余生,你为何就不能对我仁慈一点点?
我抖着手接过笔,蘸满了墨汁笔尖悬停在宣纸上。
直到一滴浓墨滴落。
我才颤抖着写上三个字。
——“和离书”。
迎着魏无昭诧异的黑眸,我苍白着脸求他:“魏无昭,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