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嗤笑,“玲珑?你便是玲珑也无用。因为哪怕是玲珑自己,与我也绝无可能。”小小一怔,正要说话,却见身边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手里挣脱,身子一歪倒向了对面,容和和适时地伸出了手,将他扯到了自己身边,也顾不上身子不便的他是不是倒在了自己怀里,目光在他脸上一扫,看出了他的疲惫后,更是怒不可遏地看向了对面的小小。而奚夷简的话还未说完。他依偎在自己的妻子怀里,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一些,然后坚定地开了口,“无论你还是玲珑,无论你们是男是女,无论你们做过什么,如何待我……都不行,因为正如
这个事实太过骇人,以至于说出口之后,就连奚夷简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不想面对这件事。
而容和和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真相,就连她这个外人都尚且难以接受,何况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奚夷简。
只有小小默默地听着这一切,既不反驳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就只是听他说完,然后说了那番话,一字一句清楚地告诉他。
他永远都不会懂胐鱼的执念有多深。
“即便是主人,也不会有我对你的情意深,何况是她。”他慢慢抬起手指向对面的容和和,又笑了起来,“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了,我是玲珑,玲珑也是我。”
他将玲珑啃食入tຊ腹,其实也算是与其融为一体,从此变为了做梦都想成为的人。他会作为玲珑活下去,带着玲珑的心愿一起,努力得到想要得到的那个人。
“我就是玲珑。”年轻的准提观之主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句话,不容任何人反驳。
但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嗤笑,“玲珑?你便是玲珑也无用。因为哪怕是玲珑自己,与我也绝无可能。”
小小一怔,正要说话,却见身边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手里挣脱,身子一歪倒向了对面,容和和适时地伸出了手,将他扯到了自己身边,也顾不上身子不便的他是不是倒在了自己怀里,目光在他脸上一扫,看出了他的疲惫后,更是怒不可遏地看向了对面的小小。
而奚夷简的话还未说完。他依偎在自己的妻子怀里,紧绷着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一些,然后坚定地开了口,“无论你还是玲珑,无论你们是男是女,无论你们做过什么,如何待我……都不行,因为正如你所说,你心里只有一个人,别人都不成,我也是。我心里有人了,在我心里,她是这世上最好的,除了她,谁都不行。”
他所说的是谁,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容和和的脸色未变,但眼底却有一点亮光飞快闪过,握着辟邪剑的手攥得更紧。
方才被指责杀死玲珑时,小小尚且未有多么激动,但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却渐渐收敛了笑意,偏过头来将目光投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原本炙热的眼神在移向容和和时,倏地变冷,“可是这世上若是没有了那个人,就没有这么多不可能了。”
朏鱼的执念是相当可怕的,他既可以为了心中所想杀害了自己誓死效忠的主人,那对待其他人,就更不会留情。
单是那凛冽的杀意,就让人忍不住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容和和却连眼都未眨,稍稍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揽着奚夷简的手,转而化解开他身上的禁锢,然后将其轻轻推到了一旁。
“你就不该走出你的世外仙境。”小小比任何人都清楚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此言一出,再不肯多说,抬手向虚空一握,也抓住了一把长剑。
比起蓬丘世代相传的辟邪剑,他手中这把虽然称不上至宝,对付面前的女人却是绰绰有余,因为正如此前所说。
两人的道行实在是天差地别。
当那利刃的寒光闪过眼前时,容和和便真切地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但她却虚晃了一招,袖中长缎飞快窜出缠上对方的手臂,拖着他一起撞破窗子跌了出去。
这地方离寒堂亭并不遥远,小小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屑地笑了一下,“引我去朏鱼池?这可是阿奚用腻了的招数,你以为我看不懂?”
当年的奚夷简与玲珑也有着不小的差距,奚夷简的取胜全仗着耍这奸计,小小也差点在当年那场比试中丧命,怎么会不记得?
年轻的准提观之主自以为已经看破了敌人的心思,几乎想也不想地震碎了缠在手臂上的缎带,剑尖直指对方要害。
可是容和和却在这时做出了一个古怪的举动——她以两指抵在剑身,然后在指腹飞快划过的时候,低声念了一段咒言。
那并非什么对敌的令咒,更像是在发出一个命令。
小小怔了怔,尚未回过神时,忽有慢慢变得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一下接着一下,像是这准提观的各个方向都有许多人匆匆向着这边赶来。
而不出片刻,那些身影便闯进了两人的目光中,并非他人,正是由他这个准提观之主造出的行尸走肉们。
那些没了魂魄的仆从们浑浑噩噩地聚在一起,随着容和和口中的命令渐渐逼近了自己的主人。他们虽然无魂无魄,力量却大得惊人,而且十分顺从,哪怕近身后被小小逼退,只要还能站起来,便继续向着那被围在中央的人走去。
过了这么久,到了此时,那个姑娘似乎才终于肯对他说话,“仆从背叛主人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已经习惯了吗?”
世人都说蓬丘上仙不善言谈,喜怒也不外露,但在此刻的小小看来,对方根本就是不鸣则已,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一旦开口,那副姿态和语气,真是像极了专戳人伤疤的奚夷简。
夫唱妇随啊……
至于对方为何懂得驾驭这些仆从,他虽然猜不出原因,却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奚夷简就已经一脸骄傲地对他说过,“这世上没有我家姑娘学不会的东西。”
沧海岛的奚欢喜天赋奇高,到底高在何处,他总算是看到了。
可惜这点小伎俩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年轻的男子忽然将剑尖向下直直插进脚下的土地,刹那间,刺目的光芒在剑身四周绽开,那些试图靠近此处的仆从们都在触及这光芒的瞬间浑身颤抖着倒在了地上。而还不等小小拔起剑再次指向面前的姑娘,后者已经以剑尖点地,向后掠出十几丈,仍是往寒堂亭的方向去了。
用来用去,还是最初那个招数,小小甚至懒得多看一眼,便要扭身去屋子里找奚夷简,但是甫才转过身,便见身后不远处已经站了另一个身影。
“我们蓬丘的掌门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只要一想想自己所听到所猜测的事实,嵇和煦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极不舒坦,如今见了这罪魁祸首,连语气都比往日更凌厉了一些。
而小小连蓬丘的掌门人都未放在眼里,何况其他人,正想着速战速决,却见嵇和煦根本无心与他正面相抗,反而做出了一个同样古怪的动作——他竟将剑尖指向了脚下,用尽全力劈开了两人所站之处的土地。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从不远处传来,地面以那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地裂开,裂痕蜿蜒着延伸到眼前,刚好接上了嵇和煦劈开的这一条。
而那熟悉的咒言又在不远处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仆从们像是不知痛一样爬起身,疯了一般地一拥而上,在小小还未来得及反抗的时候便已将他推入了那裂缝之中。如他所猜测的那般,裂缝之下是刚刚被容和和引到此处的池水。
她根本就没想引他去寒堂亭。
只要有这池水,鱼便能游到任何一个地方,她从一开始便只想打通两个地方的水路。
小小几乎是瞬间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而这个念头才闪过脑际,已经沉在水中的他便看到了那飞快窜到眼前的朏鱼们。
为首的是那少女模样的半人鱼,在水下面对自己的同类,她的脸上再无面对主人时温婉害羞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贪念,让那副天真的面孔看起来有些许狰狞。
她微微张着嘴,舔了舔已经变长的利齿,剩下的朏鱼们都有序地围在身侧,只等着她一声令下便要围上去。
可是今日的小小毕竟不是曾经那条朏鱼了,他静静看了那少女一会儿,似是要透过她看到一直屈居于自己之下的普延真人的贪念和不忿。
“若今日成为准提观之主的人是玲珑,你们还会如此吗?”似是在自言自语,他这样嘟囔了一句,却没打算就这样束手就擒。
普延真人不如他的道行高,难道这朏鱼还能赢过他不成。
年轻人冷笑了一声,立时便要从水下跃出,可就在他半身才浮出水面的时候,一只手却忽然按在了他的肩上,听不出喜怒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小小,你不是玲珑,永远都不是。”
这句话比这三百年来听过的任何一句讽刺的话都要刺耳。
小小几乎是拔高了声音,扯着嗓子道,“凭什么我不是他?我就是他。我和他已经合为一体,你才认识他几日?这三百年来,你的朋友是我,不是他!”
诚然,当年的奚夷简是与那性子平和又温柔的玲珑成为了朋友,但玲珑死去得那样早,说到底,这三百年里的情谊,是奚夷简与小小之间的。
他们才是真正的朋友。
一直都只是他们两个人而已。
小小坚信着这一点,也为此庆幸着。直到此时此刻听到按着自己的那个男人轻叹了一声气,说道,“你以为我为何能发觉你和玲珑的心意?难道当真是因为察觉了你的示好吗?不,小小,哪怕你我相识三百年,也不是因为你。”
就在容和和留他,而他回忆起往事时,忆起的却并不是这三百年来小小的百般示好,反倒是想起了当年他尚在准提观时,玲珑在听说他会离开后那一瞬间露出的复杂神情。
那时的玲珑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谈的人,却在听说他总有一日会离开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愿你总有一日能寻到心安之处,纵天下之大,总有你安身之地。或许你我想要走的路不同,但我愿你所走之路顺遂tຊ无忧。”
而就在那之前,也有一个姑娘带着那满目的深情,笑着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就是这相似的场景和话语,才让他一瞬恍然大悟,驱散了心中迷雾,找到了这些年困惑不解的答案。
但面前的小小却并不接受他这样的念头,听完之后只觉好笑,眼睛一横,又瞥向了对面那个女人,终于得以将刚刚未说全的话说完,“你当真以为当年的事情做对了吗?主动赶他走的是你,现在拼了命想将他拉回来的难道不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