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他再说什么,身后黎明敲黑板的声音传来:“快坐好,还想不想上课了?”夏栀甚至没有一丝慌乱,也拖长了语调,低声道:“还想不想上课了?年级第一?”那样子吊儿郎当的,看上去非常欠打。周淮屿也并不急,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女孩儿脸很小,眉眼很淡,五官都很柔和,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但偏偏那种邻家妹妹的亲和感也不足,淡得出尘。偏偏此刻嘴角还挂着欠揍的笑。看起来是朵黑心白莲花。眼看着讲台上的黎明即将再次发作,周淮屿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微微的侧过身。
这一场暴雨来得突然,走得却拖沓,雨势愈来愈大,却半分没有要停的意思。
最后还是热心的公交车司机看她一个人站在后门徘徊,帮她找车站值班室的保安借了把伞。
保安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翻了半天才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把沾满灰尘的伞。那把伞之前不知道被什么重物压过,伞骨已经有些变形,一看就不怎么经得起今天的狂风暴雨。
但对于夏栀来说,比起被淋成落汤鸡,这把伞来得就太珍贵。
高二的教学楼是在学校的最角落。
学校要照顾新入学的高一,帮助他们适应高中生活,所以高一的教学楼位于学校的中心区域。
高三更不用说,目前是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学校里边最新离食堂最近的楼是他们的。
高二年级就属于是中间的孩子最惨,直接被发配到了学校的边疆地带。
夏栀顶着那把脆弱不堪的伞七绕八拐地走到教学楼下,刚好听到上课铃声响起,一瞬间心凉了一半。
有个做年级主任的爹,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够及时得到一些情报。
比如——她未来的班主任,黎明是一中有名的四大金刚之一,出了名的不好搞。
而夏栀很不幸地在第一天就迟到了。
高二A班在一楼,位置也足够的显眼,正对着楼梯口。
后门大大地敞开,中年男人的声音不断地从教室里传出。
大概就是强调高二有多么重要,高考有多么重要,考上一中不是让你们来玩的之类的老生常谈的话题。
夏栀一边听着一边把伞重新撑开,放在走廊上晾着。
她也不急着进去,从书包里抽出几张纸巾慢悠悠地擦着裤腿上溅的泥。
夏栀一向喜欢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就不能白迟到,正思考着要不要在外面多磨蹭一会儿,就听到了黎明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那个位置是谁?居然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
声调突然升高,还直接破了音,像是电视剧里掐着嗓子宣旨的太监,听上去有些滑稽。
果然,教室里传来低低的笑声。
如果是之前,夏栀肯定也会偷着乐。可如今当事人变成自己,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
“老师,是我。”
夏栀有模有样地鞠了一躬,语气很诚恳,“对不起老师,今天下大雨,所以我来晚了。”
黎明的目光在夏栀身上扫视着,似乎是在探究她有几分真诚。
夏栀从小扮惯了好学生,在她看来也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机会,不然在这个赛道她说不定都能拿奥斯卡最佳女演员,蒙混过关简直轻而易举。
她皱着眉,一脸愧疚,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顺便还把黎明的台词提前说了:
“真的对不起,我本来提前出门了,但是今天路上堵车,出租车司机就把我扔在路上了,我只好一个人走过来。”
黎明瞥了眼夏栀被雨水打湿的外套和裤脚,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好了,既然这样,下不为例。回去坐着吧。”
夏栀松了一口气,庆幸黎明也没有那么难糊弄。
教室里基本上都已经坐满了人,只最后一排靠近角落的位置有空位。
旁边是一个男生,身形看起来很清瘦,一直在低头写写算算着什么。
刚才的事情也半分没有吸走他的注意力,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就连夏栀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无奈之下,夏栀只好出声提醒:“同学,你能让我进去一下吗?”
男生似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然而这一对视差点没把夏栀送走。
怎、怎么会是他?!
男生在看到夏栀的一瞬间,眸中划过一丝戏谑。
周淮屿的下巴微微扬起,额前的碎发随着窗缝里灌进来的风缓缓晃动。
“真是——”
尾音被他刻意拖长,有些勾人。
“不巧。”
夏栀眨了眨眼,一时间也无法理解老天爷的脑回路,为什么她刚和这位年级第一结下梁子,现在又成为了同桌。
最主要的是,她还知道一些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知道了年级第一的秘密并且把他得罪了又和他成为同桌怎么破,在线等,挺急。
事实上夏栀还真的在微机课上用某乎提问了,当然隐去了秘密的具体内容。意料之外地很快就有人回答。
[8G速度冲浪]:很好办,成为他的女朋友。
夏栀:滚呐。
她想冲过去把那人家里的网线拔了。
……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夏栀小朋友永远都是内心再慌张,表面也故作坚强。
“哦。”
夏栀觉得自己长这么大,有两个品质是最重要的,一是对待生活从容,俗称破罐子破摔;而是处事波澜不惊,也就是脸皮厚。
所以夏栀也就震惊了那么一瞬间,就很快恢复常态。
夏栀点了点头,礼貌地对他的话表示了肯定,“不巧就不巧吧。也不是我想巧的。”
周淮屿听到这话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厚颜无耻。
还没等到他再说什么,身后黎明敲黑板的声音传来:“快坐好,还想不想上课了?”
夏栀甚至没有一丝慌乱,也拖长了语调,低声道:“还想不想上课了?年级第一?”
那样子吊儿郎当的,看上去非常欠打。
周淮屿也并不急,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扫过。
女孩儿脸很小,眉眼很淡,五官都很柔和,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但偏偏那种邻家妹妹的亲和感也不足,淡得出尘。
偏偏此刻嘴角还挂着欠揍的笑。
看起来是朵黑心白莲花。
眼看着讲台上的黎明即将再次发作,周淮屿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微微的侧过身。
从他们那届开始,一中就开始扩招,从一个班40人增加到了45个,老校区教室本来就小,如此一来就显得更加拥挤。
周淮屿贴着墙,才勉强留出一个道来。
夏栀本来是个苗条的瘦子,但今天背了个大书包,挤过去的时候书包不小心狠狠地撞了周淮屿一下。
周淮屿抱着胳膊,靠着墙,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是要谋财害命吗?”
“哦,不好意思哈。”
夏栀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道了句歉。
她刚想说害命不至于,就是不知道财他有没有,然后就发现自己似乎忘记带语文书了。
不过或许也用不上。
她庆幸黎明足够啰嗦,看样子这节课是没办法讲课了,会被他一直哔哔过去。
然而就是那么不巧。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把语文书拿出来翻到古诗。待会我给你们十分钟背,然后默写。”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
黎明对此丝毫不在意,又冷酷无情地加了句:“默写错两个字以上的晚自习到我那重新写。”
“……”
夏栀环顾四周,前面坐着的是一男一女,此刻已经埋头苦背了,夏栀也不好去打扰人家。而夏栀身后是一堵墙,总不能找它借吧。
夏栀想想自己趴在墙上问:“墙啊,有没有多余的语文书?”
也太抽象了。
琅琅的书声在教室里回响。
夏栀瞥了眼自己的同桌。
周淮屿坐在位置上,手里转着笔,低头很专注。
语文书下压着半截习题册,上面印着的图是解析几何。旁边还有半截草稿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夏栀斟酌了一下用词,决定还是勇敢出击,“那个,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