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他怎么感觉自己被算计了?翌日下午,离家。小丸子在吃了两次药后,身上的热渐渐退了。这一夜,离若舟并未睡,而是和初九彻夜守着。小孩子最怕发热,得不停降温。小不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没了往日调皮话多的样子,十分虚弱地被初九抱在怀里。他也不嫌弃初九了,也不往离若舟身边凑,他没力气。“爷爷……”小丸子迷迷糊糊呓语着,并未完全醒。
麻袋里的人顿时安静了,莽爷屏住呼吸,一把打开麻袋,探了探里面的鼻息,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只是晕了。”
“被吓晕的。”离若舟漫不经心。
“你胆子真大啊,我还以为你这一棍子要挥下去。”
莽爷说着,下意识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
离若舟一扯嘴角,斜瞄一眼地上麻袋里的人,只见一团水渍从麻袋缓缓渗了出来。
莽爷猛地捂住鼻子,嫌弃地离了三步远。
“就这胆量,也敢放火?”离若舟冷笑。
“放什么火?你是说……济善堂?”莽爷只是莽,并不笨,当下便猜了出来。他狠狠地踢了一脚,又朝着麻袋吐了口唾沫。“娘的,刚才那棍子就该打下去!”
“作恶之人就该受到惩罚,你把他送到县衙去,再将这个东西放县衙门口。”离若舟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莽爷愣了愣,指向麻袋。“县衙?你让我把这个玩意儿驮过去?”
“不然呢?”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莽爷……”
“有银子。”
“那可以。”莽爷清了清嗓子,“我主要是很久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想去锻炼锻炼。”
这下轮到离若舟翻白眼。
忽然,莽爷反应过来,这ʝʂɠ麻袋上……刚被撒了尿,还有他自己的唾沫!早知道,刚刚就该忍着不吐。
莽爷狠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得加钱!”
“没问题。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我就先回了。”离若舟拍了拍莽爷的肩,转身一跃就过了墙头。
好家伙,跑得可真快。
莽爷望着麻袋里死沉沉的一坨,忽然皱眉。这人毫无还手之力,那丫头居然叫上自己来给她壮胆?
她那泼天大胆,还需要壮么?看着离若舟绝尘而去的身影,还有这事先写好的信。
苦力……他怎么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翌日下午,离家。
小丸子在吃了两次药后,身上的热渐渐退了。这一夜,离若舟并未睡,而是和初九彻夜守着。
小孩子最怕发热,得不停降温。
小不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没了往日调皮话多的样子,十分虚弱地被初九抱在怀里。
他也不嫌弃初九了,也不往离若舟身边凑,他没力气。
“爷爷……”小丸子迷迷糊糊呓语着,并未完全醒。
离若舟将小丸子的手握着,满脸担忧。
初九指了指床——你去睡会儿。
离若舟摇头,小丸子没好转,她也睡不安稳。
“姑娘,来消息了!”云屏急匆匆进来。
离若舟自然知道云屏说的是什么事,她嘘了一下,示意初九将小丸子放在床上,两人跟着云屏出了屋子。
“那人又被放回来了!”
“什么?莽爷没把信送到么?”
“县令大人看信了,说是没有证据,再加上那人死不承认在济善堂纵过火,就……把人放了。眼下,他还在里正那里,求着让里正帮他查殴打他的人呢!”
真是可恨!离若舟一拳打在墙上。
他们确实没有证据,总不能拿着那块带着淡淡酒味的布巾子,就去指认凶手吧。
可那个人,分明要严刑逼供才能说出自己的罪证。县令是干什么吃的,明明在信里说了济善堂一案是有人故意纵火,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该派人来查。
初九看了看离若舟砸在墙上的手,动了动唇。
“我今夜再去一趟他家,我就不信逼不出来。把口供逼出来了,我再亲自送到县衙,当着县令的面,把人丢给他。”离若舟只看结果,她又不是个斯文讲证据的人。
“不行不行。”云屏忙摆手,“你这样会判殴打罪的。”
初九扯了扯离若舟的袖子,比划着。
——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有转机了。
“明天?”离若舟不明白,为什么明天会有转机。
初九指了指屋子里。
——小丸子还没醒,等他醒了再问问,或许能问出什么线索。
云屏看不懂初九的比划,可离若舟把他的意思意会了七七八八。虽然从小丸子那里得到线索的机会很渺茫,却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离若舟没太多耐心。初九让她等,她可以再等一天。
若是明天没有转机,她就暗暗再去套一次麻袋。这次,不用莽爷。
入夜,天边有一轮圆月,快到八月十五了。
初九背手站在屋内,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气息,那是许久没有露出的寒芒,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推开窗,望向明月当空的夜,将拇指和食指团成圈,放在唇边吹了吹。
夜色中响起了清亮的哨声,像是一种鸟鸣。
良久之后,一只双掌大的白鹰朝着窗口飞来。
初九伸手,白鹰停在他的掌心。蓝眼红喙,目光犀利,全身绒毛蓬松。
白鹰的颈上悬着一个小铃铛,此时它发出一阵咕咕的低鸣,又抬起头与初九对视,目光柔和了不少。
一张卷起的字条被放入铃铛内,初九抚了抚它的绒毛,它全身顿时变得无比光滑。
初九摊开手,伸向窗外,白鹰扑腾着翅膀飞入夜空。
鼓打二更,弥安县令吴晋在书房背着手来回踱步。一旁,县衙书吏低声道,“大人,今早那个瘸子我瞧着不像是个好人。有人检举,咱们当真不查么?听说那位大夫在扶桑镇很有威望啊。”
吴晋瞪向书吏,“你在教本官做事?”
“不敢。”书吏忙低头。
“这件案子,本官自有考虑。只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人打成那样送到县衙,又不留名?”
“想必是扶桑镇的人。”
吴晋翻了个白眼,“你这就是废话,不是扶桑镇的,还能是弥安城的不成?”
“是是是。”
“你去查查,本官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本官派活儿。”
忽然,窗户上一阵杂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
吴晋一愣,“你去看看。”
书吏推开窗,“大人是鸟。”
吴晋一吹胡子,“怎么说话呢!”
“不是,我是说,这里有只鸟。”
“赶出去!”吴晋一脸不耐烦。转过身的功夫,书吏就端着一只白鹰进来了。
“你把这玩意儿带进来做什么!”
“大人,是它自己要来的。”书吏摊开手,只见那一双鸟爪子正死死抓着书吏的手。
吴晋一看,这死鸟还挺讲究,戴着个铃铛。
“大人,这里好像有东西。”书吏终于发现了铃铛里的字条。
他将字条拿出来,递到吴晋面前。吴晋漫不经心拆开看,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他背过身,藏着掖着继续看。
吴晋的手开始抖,随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差点摔了个跟头。
“大人怎么了?”书吏忙走过去扶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