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余静秋对女儿的评价,吴主任看向对面明眸善睐、满脸羞红的年轻姑娘,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当妈的也太谦虚了,这姑娘哪里是容貌端正,分明就是个美人,只是满身的学生气,透着青涩味,若是梳妆打扮起来,更叫人挪不开眼,不知会吸引多少男青年追求。不过,这年头被太多人追求可不算好事,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哭都没地方哭去。要说护住人,就没有比军队更好的地方了。吴主任忽然就理解了余静秋为女儿所做的筹谋,毕竟她也是位母亲。
吴主任斟酌了自己能给出的安排,只等人开口了,却没想到余静秋提出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请求。
“你说什么?你想让你女儿参加军队最近的联谊舞会?”
吴主任真的吃惊了,侧头看向余静秋身边同样吃惊的叶家姑娘,忍不住又问一句:“余同志,你知道联谊舞会是做什么的吧?”
滨城是有驻军的,也有军校,年年都会组织多场联谊舞会,为的就是解决那些部队里单身汉的婚姻问题,市里各单位都会推荐优秀的年轻未婚女同志参加。
余静秋握住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冲吴主任点头笑道:“我知道,舞会是相亲。我家明舒今年十八岁,到了可以相亲的年纪,她是高中文化,性格温柔,容貌还算端正,所以冒昧向吴主任讨一张联谊会的入场券。”
听着余静秋对女儿的评价,吴主任看向对面明眸善睐、满脸羞红的年轻姑娘,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当妈的也太谦虚了,这姑娘哪里是容貌端正,分明就是个美人,只是满身的学生气,透着青涩味,若是梳妆打扮起来,更叫人挪不开眼,不知会吸引多少男青年追求。
不过,这年头被太多人追求可不算好事,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要说护住人,就没有比军队更好的地方了。
吴主任忽然就理解了余静秋为女儿所做的筹谋,毕竟她也是位母亲。
她又想到每年舞会上,总有出现几个不解风情或者眼高于顶的军官,回头还埋怨他们这些组织者不尽心。
吴主任暗哼一声,心头有了主意,满脸笑容对余静秋道:“入场券不用,下秦日晋西道的红星礼堂有一场联谊舞会,我下午二点在门口等着明舒,亲自送她进去。”
叶明舒晕晕乎乎听完母亲和吴主任商议舞会的事,又晕晕乎乎地跟着母亲离开。
等走到一处僻静处,她抓住母亲的手急切说道:“妈,我不想结婚,我想陪……”
她想说陪在母亲身边,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很难做到,于是改口道:“我下乡,我自愿下乡,可以选一个不那么辛苦的地方。”
她要赶在明年五月之前自愿下乡,既可以避开那场混乱,也可以在政治上加分,对留在滨城的母亲和弟弟妹妹都是有好处的。
余静秋却摇头:“傻孩子,背井离乡哪有不辛苦?”
“妈,没事的,我能适应M.L.Z.L.,再怎样总不能比那十五年更辛苦。”叶明舒有信心,下放的农场是没有自由的,但是下乡不是。
“珠珠,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辛苦,你更应该注意的是自身安全。”余静秋轻抚女儿白皙娇美的脸庞,眼底含着忧愁,“你长成这般好,妈妈怎能放心让你没有半点依仗地前往陌生之地。”
叶明舒闻言想起前世那些贪婪的目光,浑身打了个冷颤。
看见女儿脸色忽然发白,余静秋没有追问,心疼地抱住她:“珠珠,妈妈让你去舞会不是一定要你找人嫁了,可是要看缘分的,有顺眼的可以带回来让妈妈瞧瞧;要是都看不上,就当去散心了。”
“妈您这话说的,好像我看上人家了,人家就一定能看上我。”叶明舒羞红了脸,在母亲怀里腻了一下。
“在妈妈眼里,我女儿就是最好的,没有人会不喜欢。”
“妈,你这是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妈妈养了好瓜,当然得夸一夸。”
叶明舒被母亲夸得心情都好了,不知不觉中就答应了明天去裁缝店做新衣服。
其实,她真没心思嫁人,但母亲为她筹谋这么多,她去走个过场,回来再告诉母别人相不中她就好了。
一来她对婚姻并没有什么向往,二来她眼下的成分就算跟人结了婚,动乱起来就会拖累丈夫,若是再有了孩子,那就更麻烦了。
前世下放的农场,她见过不少因为成分问题被另一方抛弃,甚至要带着孩子在农场艰难求生的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找麻烦?
所以,她宁愿下乡为家人谋得政治加分,若是这张脸依旧会惹祸,那就如前世那样划一刀好了。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她没有去找家里相熟的老裁缝,而是选择离家最近的那家国营店,也拒绝了母亲的陪同。
不一会,她就挑中了一块灰蓝色的劳动布,也是最便宜的布料。
她拿起布料,与店里的学徒正在敲定尺寸款式,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佯装惊讶的声音。
“表姐真是你呀?你也在这里做衣服?你手上的布很便宜,配不上你身份的。”
叶明舒回过头,不出意外地看到楚萱萱,以及她身后的章云潇,后者神情有些犹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只一眼,叶明舒就收回视线,迎上裁缝店里那些打量和质疑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身份?不都是劳动人民,与这劳动布正相配。”
叶明舒是极怕冷的,见天气阴沉,出门套了件棉猴,脚上是普通黑色布鞋,除了没有补丁外,再朴素不过了。
店内的人扫视过她的装扮后,立刻消了心中疑虑,转头再看店外的楚萱萱,却见她一身鲜亮的呢子裙装,脚上穿着皮鞋,不由得纷纷撇嘴,目含不屑。
楚萱萱被那些鄙视的目光刺得跺脚:“你们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就是个资本家大小姐……”
章云潇连忙拉住她的袖子低声央求:“别说了。”
“我凭什么不说,我说真话我怕什么?”楚萱萱甩开他的手,瞧见店内之人果然因为她的话对叶明舒改变了态度,眼底闪过得意。
叶明舒却笑了:“我是出身资本家,但我没有剥削他人,也没有奢华享受,我花用的是我母亲劳动所得的工资,日后我工作了也会用劳动换取生活所需,而我不知道身着漂亮洋装的你,有什么立场来指摘我?”
楚萱萱被拿住了话柄,一张脸涨得通红,面对再次射向她的鄙夷目光,急得口不择言:“我平常不这么穿的,就今天出门……”
“哎呦小姑娘,大娘我今天也出门,可没穿着你这么漂亮的衣服。”
“就是,把别人当傻子呢。”
“小姑娘,我教你个乖,以后指责别人之前,先正自身。”
裁缝店一下子变成声讨会,楚萱萱再尖利也不过是刚满十八的年轻姑娘,撑不了一会就哭着跑掉了。
叶明舒嘴角扬了下,心情舒爽。
往日,她顾念着两人亲戚关系,加之不善与人争辩,每每对上楚萱萱多有吃亏。等到楚萱萱走了门路进了杨明中学,全校连带狗都知道她家的成分,即便她日常装扮都很朴素,那几年依旧被人孤立。
所以,当章云潇表示不介意她的成分,向她释放善意的时候,孤独久了的少女忍不住向那丝温暖靠近。
虽然,最后证明那只是浮光掠影,但她并不因此怨恨章云潇。
只是,今世也不愿再与他牵扯。
“章同学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