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人也在医院,不过之前他的一个手下被打坏了眼睛,他的人一直在。”萧峋点点头。“联系我的岳父大人吧,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差点被人害死,问问他怎么办?”天台风大,李牧鼻音有点重,陈浩听了皱起眉,那点不悦在李牧转头时消失,问他要不要去吃点药,听起来怪难受的。“已经吃过了。”李牧讪笑着,自己事没办好,但所幸的是陈浩看上去并不算生气。陈浩当然不生气,他又不是没有替罪羊。只是那个莱恩不能留着了,那毕竟是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陈浩照例探望蒋兆成,他是最在乎名声的,不管蒋仲来不来,他这个女婿会做好他的分内之事。每周来看一次老人,即便老人可能并不愿意见到他。
“哟,真热闹。”
这次却遇到了稀客,一直留在家里的管家也来了,两人走了碰头,管家依旧带着笑容和t?陈浩问好,但陈浩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笑里多少有点慌乱。
车子行驶了几公里,李牧的肩膀被陈浩拍了一下。
后座的人一直闭目养神,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男人的聚精会神猛地被打破。
“萧峋去找过莱恩了?”
“是,已经找过了。”李牧神色恢复如常,陈浩总是突然来这么一下,两人都习惯了这种尴尬。
“您放心吧,那种人,看到萧峋就会把什么都倒得干干净净。”
“那倒是。”陈浩满意靠回去,这时车子穿过隧道,突至的黑暗让他心里一空。在进入隧道和车灯打开的空隙,他又想到温柠。
“萧峋最近应该没时间陪着她了,早点动手吧。”
管家什么都没问出来,蒋兆成已经不屑于在他面前伪装,甚至没有留人吃午饭,冷淡地丢下一句话就让他随意转转。
什么叫随意转转,就是赶紧走的客气说法。
他回到蒋家把这话对蒋仲一说,男人的神色瞬间暧昧起来。
“你回屋休息吧,有事我再找你。”
管家心口发麻,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一直唯利是图,走到门口的几步,他只想着该怎么让自己变得有价值些。
温柠去医院复查的那天早晨,萧峋不在家里。昨晚她睡得不好。到今天为止,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归家,她习惯了他怀里的气味,每每惊梦醒来摸到身边的冰冷都忍不住怅然若失。
望着温柠比往日更暗淡的眸子,孟姨担心地蹙起眉。
“需要我叫少爷回来吗?”
孟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温柠摇摇头,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事打扰到萧峋。
但孟姨接到的命令是以温柠为主,她不在乎萧峋在做什么,就要去拿手机打电话。
“不用了孟姨。”
温柠赶紧拦住她,落在眼底的光芒漾出一圈圈波纹,有些楚楚可怜。
“没事的,我们自己去就好了,很快的。”
孟姨终于依了她,还是她上次去过的医院,鼎盛的烟火气在推开门的瞬间从四面八方冲袭向纤弱的身体。孩子的笑声和大人的低语源源不断汇入耳中,车子停的临近店铺,空气中还有各种食物的香味。
她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上次来觉得吵闹,这次却觉得有生机,她突然明白为何萧峋要带她来这,不由得偷偷提起唇角。
忽然,她闻到一阵香味。
“孟姨。”
女孩笑容清澈,“我可以吃吗?”
孟姨看了眼,“可以,不过得检查完。”
马路对面,停车场的入口如同一张黑漆漆的大嘴,黑暗一直沿通到地下。一双阴恻恻的目光射到女孩背后,呼吸新鲜空气的她浑然不觉。
一个黑影自头顶落下来,蒋仲瞳孔微微缩紧,在一阵惊呼中温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一道急促的风声正迅速接近她。
“少夫人!”
一道力量将她推开,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她纤细的四肢和关节被坚硬的水泥地硌得生疼,即便是穿着冬装也依然能感受到砂砾的摩擦。
“啪!——”
巨大的花盆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散了一地,尖锐的碎片触目惊心。
饶是向来面容僵硬的人都不由瞪圆双眼,她拉起温柠,带着眉心紧凑的女孩回到车里。抬起那张扭曲的小脸,发现温柠的额头早就被汗水覆盖。
这次一刻都不能耽误,孟姨立刻联系了萧峋。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噪音。
孟姨手机险些掉下来,温柠也听到了那一声,以为萧峋怎么了,哆哆嗦嗦摸到孟姨的手拿过电话。
“萧峋。”
“我没事,你,我现在可以见你吗?”
男人眉心抽搐到心疼,他刚刚失控一脚踢倒了柜子,书本倒了一地。现在又跑到车上,一句话不说将油门踩到底。
一个多小时候,温柠和萧峋几乎是前后脚进门,她甚至不敢留在医院处理一下身上的擦伤,孟姨就把她带了回来。
再留在那里,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卧室里,温柠刚刚脱下衣服,萧峋推开门闯了进来。
她听到沉重的呼吸,知道是他来了。孟姨留下药箱关上了门,然后她的脚被人抬起来,男人的呼吸便在此刻戛然而止。
温柠的膝盖青了一片,小腿上多了不少擦伤,原本白皙的皮肤被这些痕迹弄得四分五裂。
她伤得不算重,但这并不能让萧峋放心,如果孟姨没有及时推开她,后果是什么,他没法想。
“忍着点。”
萧峋小心翼翼地给温柠清理伤口,女孩没有叫一声,只是在他夹出嵌在皮肉里的衣服纤维时眉心皱得更深。
“萧峋,是谁要害我?”
“是,蒋仲吗?”
萧峋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对着她笑了一下。
然而紧跟着,他突然想起温柠看不到,艰难地吞了两下喉结,吻了吻她的手背。
“你先好好休息。”
温柠原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是架不住萧峋哄她,而且又躺在久违的怀抱里,就好像在周围筑起一道安全的墙,很快她紧绷的肌肉就软软地放松下来。
萧峋重新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已经是下午,他平整的衬衣上多了许多褶皱,还有湿过泪水又干涸的印记。
“蒋仲去了医院。”
吴杨联系了萧屹,但是因为蒋兆成离家后蒋仲就深居简出,加上他们又被看得太紧,事情发生之后消息才送到。
“嗯。”萧峋点燃一根烟,火光将立体的五官照亮。
“还有别人吗?”
旁边的手下沉默了一会儿,想起个不算太重要的事。
“陈浩的人也在医院,不过之前他的一个手下被打坏了眼睛,他的人一直在。”
萧峋点点头。
“联系我的岳父大人吧,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差点被人害死,问问他怎么办?”
天台风大,李牧鼻音有点重,陈浩听了皱起眉,那点不悦在李牧转头时消失,问他要不要去吃点药,听起来怪难受的。
“已经吃过了。”
李牧讪笑着,自己事没办好,但所幸的是陈浩看上去并不算生气。
陈浩当然不生气,他又不是没有替罪羊。只是那个莱恩不能留着了,那毕竟是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那个莱恩的事,你去办了吧。”
李牧得了命令,打起十二分精神,这次说什么都要办好。
纯白的积雪融化后掺进尘土化作泥水,曾经被欣赏赞美的白雪皑皑,此时变成人人躲避的肮脏东西,像瘟疫一样被鄙夷。
一辆车开过,莱恩身上被溅了一身泥汤,他朝车子的后灯骂了几句,反而因为在游历的人是他而招来不少白眼。
“妈的。”
他擦着脸上的脏水,冰冷的空气开始入侵湿了的衣服。他没了再去其他地方的想法,只想赶紧回家。
萧峋没有难为他,不仅没杀还给了他钱,可能是因为他态度好,或者还有用。
不管如何,他没死,现在活得还算舒适。
然而回到家里,大门却敞着,他纳闷自己也没露富,这样也会有人抢。
正在狐疑,就看到上个月刚欠下钱的债主坐在他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把抽完的烟头按上茶几,寸头左右摇晃。
这种情况傻子才会进去吧,他没敢再往前走,赶紧离开。
寸头男人没等来莱恩,他有些烦躁,准备在这里过一夜,就不信莱恩能几天不回家。
他把冰箱里剩下的啤酒和吃的拿出来一扫而光,借着酒意睡在了沙发上。
屋里呼噜声很大,酒味也很浓,房门虚掩着,门外都能听到闻到。看来莱恩很自信自己不会被别人抢,连门都不关好。
李牧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摊在沙发上的一个醉鬼,他掂了掂手里的枪,没有开灯,表情玩味地路过剪影打开了厨房的煤气。
莱恩在酒吧里藏了一晚上,早晨服务生赶人了,他才蹭到自己家附近想看看情况。
门掩着,可能是那人关的,从门缝里传来一股异味,他心下一惊,忍着恐惧推开一点门缝。
已经被天光照亮的室内一片凌乱,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沙发上躺着的人安静到诡异。自天窗泻下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将死相照得更加青白。
莱恩没叫出来,他不是傻子,用外套裹住头跑出了走廊。
上次萧峋和他见面的地方离这里有几公里,他上了自己的车,觉得不妥,也不敢乘坐任何交通工具,硬生生走到那里。
“什么人?”
“是,是我。”
莱恩脱下口罩和帽子,昨天被泥水湿过的衣服早已干了,但是却留下了难以掩盖的味道。
他和萧峋的手下解释自己有事要告诉萧峋,借着上次的由头,萧峋答应了让人带他来见自己。
一见到萧峋,莱恩立刻趴在地上,求他救自己一命。
“救你?你要死了吗?”
莱恩将自己家里的事讲给萧峋听,因为自己算是勉强逃过一劫,所以那人的样子被他形容得尤为恐怖。
萧峋若有所思地搓弄下颌,俊朗的脸被勾勒出t?一圈柔光,天光放晴,光线照进眼底的瞬间,他眼前被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取代。
“你的意思是,蒋仲知道我找到了你,所以要杀了你?”
“是,肯定是这样......”
面色铁青的男人成为莱恩一生的阴影,他浑身发抖,咬咬牙对萧峋说出自己的诉求。
“我可以帮您,请您一定要收下我。”
萧峋眯起眼,狭长的眉眼里充满怀疑。
然而转过身,他的一切疑惑都藏起。
“你先留在这里,不要自己出门。”
莱恩哪还敢出门,听了萧峋的话连连道谢。而旁人则是不解,萧峋为何会管他的死活。
过了许久,萧峋忽然转过身,盯着莱恩的眼睛。
“你还认得蒋仲吗?”
莱恩其实从未正面看到过蒋仲,只是在车窗升起的过程中看到他的侧脸,还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但是时间不算太久,他还记得。
“认得。”
“那就好。”
萧峋说完走出房门,给沉浸温柔乡里的男人拨去电话。
叶修被打扰,有些不情愿地皱起眉。美色误人,他已经不想在管那些破事了。
但当萧峋的电话响起第二次时,一只娇软的玉手还是代替他按下了接通,还把听筒贴在犯赖的男人耳边。
听到萧峋的声音,叶修才算真的清醒。
“我等你。”
她从后面抱住男人,叶修牵起她的手放到唇上忘情亲吻。刚平息下的温度又有回暖的趋势,可他必须要走了,再来一次就要到天黑,等暖色的灯光落到她的睫毛上,那带着情愫的眼波流进他眼底,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