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失落:“海啸,把族人分开了,很久没见过。”傅严琛盯着伽浅低垂的睫毛不语。“你知道族人在哪?我想见他。”伽浅从水里轻轻跃起,抓住傅严琛的衣摆。傅严琛摸她的头:“当然可以。”会是她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伙伴吗?是不是也是被人类抓到关起来的?“他在哪里?”“在实验室。”实验室,是那个很多坏人的地方。伽浅露了怯意。她的表情被傅严琛尽收眼底,“别害怕,不是你呆过的实验室,是我负责的地方,但我只能让你见见他,不能放走他,他身上有人类植入的定位,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从医院出来,傅严琛本想回家,途中方梧打来电话。
“傅教授,傅教授。”电话里,一听到方梧急匆匆的语气傅严琛就一阵头疼。
怕是实验室又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方梧:“老钟走了,他的工作被交接给新人,新人不熟悉工作事项,我明明已经时时刻刻盯着他了,还是出了点错。”
傅严琛捏捏眉心,太阳穴一阵突突跳,“又出什么问题了。”
“新人把人鱼胚胎和您准备上市的人类胚胎药剂弄混了……但是胚胎并没有死亡,且成功着床生长,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傅严琛闪过一丝疑虑:“你说人类和人鱼的胚胎成功存活?”
“是,是的。”方梧也知道自己最近的工作态度有些让人担忧,声音弱下去,“傅教授,您要不,来实验室一趟吧?”
按道理来说,人鱼和人类有生殖隔离,胚胎不可能存活。
傅严琛在红绿灯口将车掉头,去了实验室。
无菌胚胎实验室内,方梧一身无菌服站在培育瓶前一脸愁容。
见他来,方梧心虚道:“傅教授……”
傅严琛盯着胚胎。
浅绿色营养液中有颗黄豆般大小的胚胎,旁边的监测仪器显示胚胎的正在平稳生长的生命体征。
这就是被新员工弄错的胚胎。
和他以往培育出来的人鱼胚胎几乎一样。
发育正常平稳,是在很健康的成长。
或许这不是个坏结果。
“这枚胚胎先继续提供培育环境,等一段时间看他的发育情况。”
他没有做过这类实验,这是第一次尝试培育出人类与人鱼基因结合的产物。
若是成功,想必对他是个很大的突破与帮助。
“好的傅教授。”方梧舒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要被傅严琛骂了。
“方梧,你最近有点懈怠了。”
方梧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对不起傅教授,下次我会小心的。”
“我希望你没有下次。”
方梧头冒冷汗,“是。”
“傅教授,您的手受伤了?”方梧低头看到傅严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红的手,惊地要去拿药箱。
傅严琛淡漠说:“不碍事,黑礁最近怎么样。”
黑礁是傅严琛人工培育出的最成功的产物。
提到黑礁,方梧也是一脸苦色,干他们这行的,最怕实验止步不前和琐碎的事堆积到一块且无法解决:“黑礁最近发情期要到了,它很暴躁,我们迟迟没有培育出人鱼,自然也就没有雌性人鱼……”
说到雌性人鱼,方梧一顿,想起什么道:“傅教授,您前段时间不是得到一条雌性人鱼吗,或许可以让她和黑礁交配。”
傅严琛眉头一皱,没同意也没立刻否决。
他培育人鱼胚胎的目的就是得到更多可以用来保障实验的人鱼,让伽浅和黑礁交配是最好的选择,伽浅是纯正的人鱼,黑礁虽是人工培育,却也不逊色真正的人鱼,他们生下来的后代的确是最有研究价值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傅严琛一闪而过不想这么做的想法。
他否决自己,对方梧说:“过几天我会带她过来,提前让黑礁附近的工作人员离开,场地不必留不必要的人员。”
虽不明白傅严琛是何用意,但方梧无条件信任他家教授,“好的。”
交代完工作,和那枚重要胚胎移送s级实验室后傅严琛回了家。
傅严琛住处内。
伽浅无聊地拿尾巴拍水面,水花溅起又落下,将泳池边的沙子浸湿。
她神情恹恹,脸上不自然的红粉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水感觉比平时热,空气也很闷,让她有点不舒服。
她半趴在泳池边上,脸贴着微微凉的瓷砖,驱散了一些不太舒服的热意。
昨天傅严琛就回来很晚,今天也是。
傅严琛和她说今天有事会回来晚点,因为提前和她说过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就是有点儿无聊。
窗口挂了串蓝色的风铃,风一吹就会响起很好听的声音,没有风伽浅就用尾巴拍过去一滴水,水滴砸在上面风铃便响了。
伽浅无聊地用尾巴一直砸水过去,直到窗帘被她打湿大半,她才讪讪停下。
咔哒,楼下响起开锁声。
傅严琛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伽浅忙游到靠门口最近的地方。
傅严琛回到家,看到的是滴水的窗帘和湿掉的沙子。
伽浅偷偷瞥他一眼,有些心虚。
傅严琛没有怪她,伽浅往傅严琛手里看,没有蛋糕。
傅严琛:“抱歉,今天没来得及买。”傅严琛摸她红扑扑的脸颊,有些热,“你的脸好烫,不舒服吗?”
伽浅摸摸自己的脸,确实很热,她摇头:“不知道,很热,所以不舒服。”
她发现傅严琛似乎每天都很忙,“人类都是需要,白天出门,晚上回家吗?”
傅严琛被她问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失笑道:“不是全部,但大多数都是这样。”
“为什么?”伽浅满眼疑惑,“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吗?”
她们人鱼就是每天生活在水底的,除去必要的原因,她们从不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
傅教授解释:“因为很多人类都需要工作,也有呆在家里工作的人类,但那只是一部分。”
伽浅似懂非懂。
傅严琛也不解释了,他漫不经心问:“浅浅想见自己的同类吗?”
伽浅眼睛一亮,“想。”
除了小时候见过同类,她没有在海底再碰见过一条人鱼。
“浅浅除了小皮,还有其他朋友吗?”傅严琛这个问题问的深奥,是为了从伽浅嘴里得知海底是否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人鱼族群生活。
伽浅歪头回忆,小时候倒是跟着奶奶见过几个族人,后来奶奶去世,一场海啸将它和其他族人都分开了,她一直一个人生活在海底深处,没有见过其他人鱼。
她有些失落:“海啸,把族人分开了,很久没见过。”
傅严琛盯着伽浅低垂的睫毛不语。
“你知道族人在哪?我想见他。”伽浅从水里轻轻跃起,抓住傅严琛的衣摆。
傅严琛摸她的头:“当然可以。”
会是她小时候一起玩过的伙伴吗?是不是也是被人类抓到关起来的?
“他在哪里?”
“在实验室。”
实验室,是那个很多坏人的地方。
伽浅露了怯意。
她的表情被傅严琛尽收眼底,“别害怕,不是你呆过的实验室,是我负责的地方,但我只能让你见见他,不能放走他,他身上有人类植入的定位,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会被找到。”
傅严琛没有说谎,黑礁身上的确有定位。
傅严琛把伽浅想问的问题都回答了
黑礁因为珍贵和特殊,并没有安置在实验室本部,而是在规格严密的地下s级实验室,那里为黑礁建了一处很大的水域。
他已经让方梧提前清场,那里没有人。
伽浅听到,放下心,答应明天和傅严琛一起去。
她很开心,为能见到同类而开心。
翌日,傅严琛把伽浅再次装进运送鱼肉的推车里,带她去了实验室。
路途没有花多少时间,狭窄的空间让她感到呼吸不畅,身体里还是热热的,像某个季节特定阶段期才会有的反应。
她不敢从箱子里探出脑袋,一直缩着等待傅严琛带她到目的地见到同类。
等推车停下来,傅严琛打开盖子,实验室白昼一样的光线从头顶直射而下,伽浅眯眯眼,适应后探出脑袋。
眼前是一个全透明的水墙,空荡荡的水墙里一眼望不到头。
傅严琛说:“去吧,你的同类就在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伽浅是感到害怕的,她也不知道这种害怕从哪里来。
傅严琛没和她说过同类是什么性别,小时候见过的都是雌性,所以她潜意识也以为这里的朋友和她一样。
傅严琛打开水墙入口,水位先是下降,然后露出可以供伽浅进去的位置。
伽浅跃进水面,她回头望傅严琛,傅严琛冲她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极具安抚性的温柔语气让伽浅安心下来。
她犹豫几秒,往深处游去。
入口越往深处越由窄入宽,平静的水面光线随着波动忽明忽暗,她环顾四周,不见同类踪影,她又往深处游了一点,余光忽地在水底一角瞥见一个弓着身子背对着她的身影,像是在吃什么东西,发出微微的颤动和咀嚼声。
那个身影有着黑色的尾巴和鳞片。
是和她一样的同类。
“你……”伽浅的喜悦还没持续一秒,那个身影忽然转过身,凶残的样貌和赤红的眼睛把伽浅惊地呆在原地。
是条雄性人鱼。
黑礁嘴里咬着半条生鱼的腹部,血和鳞片飘散在他身边,伽浅这时才发现他尾巴边扔着很多被吃掉腹部死掉的鱼。
黑礁瞳孔骤然一缩,接着死死盯着伽浅,他痴迷地闻了闻水中伽浅身上人鱼返潮期才会有的味道,丢掉蹼爪中吃一半的鱼,快而疾地朝伽浅游过来。
锋利的爪子死死抓住伽浅肩膀,扣进她的肉里,刺痛让伽浅挣扎,“你…放开我。”
黑礁像是听不懂伽浅的语言,他赤红的眼睛像浸了血,死死盯在伽浅身上。
“好疼……”肩膀处流了血,黑礁更兴奋了,他张开嘴,獠牙生长,用力咬在伽浅流血的伤口处,竟直接喝起了伽浅的血。
“雌性……交配……”黑礁沙哑的嗓子里一直发出这些意思的声音。
伽浅脸色煞白,剧痛让她害怕不已,她被黑礁死死用爪子扣住,那爪子刺的越来越深。
“放,放开我!”她一尾巴将黑礁拍出老远,捂着伤口转身要逃。
黑礁撞到墙壁上,伽浅的力量很大,本该感受到疼痛,可他早已被发情期折磨多日,没有任何理智。
伽浅拼命游,边回头看越来越近的黑礁。
轰。
前方忽然降下一道水闸,把伽浅的路阻隔了。
与此同时黑礁也追上了她。
“雌性……交配……”黑礁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伽浅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鱼,他的脸被伽浅挣扎时伤到,渗血的伤痕衬得他面容更加狰狞可怖,那快要瞪出来的眼睛充斥着极度的兴奋,正一步步靠近无路可逃的伽浅。
伽浅大口喘息,她用力拍门撞门。
为什么会这样,傅严琛呢,傅严琛快点来救她。
黑礁就要过来了。
她东逃西窜,最后背靠冰冷的水闸逃无可逃。
“别过来……”伽浅瑟瑟发抖,眼眶已然泛红。
黑礁露出狰狞的笑容,兴奋地舔舐刚刚扎破伽浅皮肤的森白獠牙,仿佛还在回味她刚刚诱人的味道。
黑礁步步紧逼,硕大的鱼尾把要逃跑的伽浅狠狠拍在水底后又死死缠住。
如同蟒蛇一般不容挣脱的力道,伽浅已经听到骨头被勒断裂的声音。
这条不听话的雌性人鱼终于老实了。
黑礁再次亮出獠牙,想咬住伽浅因痛苦而仰起的纤细脖颈,强制交配。
“不…要!”
另一边,傅严琛通过水底监控实时观测伽浅和黑礁,屏幕中黑礁正紧紧缠住伽浅。
伽浅很痛苦,也很抵抗黑礁,傅严琛本意不是把伽浅用来单纯做研究,可09死了,他只有黑礁一条人工培育的人鱼,他太需要新的人鱼来支撑接下来的研究。
傅严琛眼底看不明情绪,雕塑一样立在屏幕前,面容被灯光照的忽明忽暗,唯有镜片反射屏幕中的画面。
忽然,大量鲜血喷溅,将水底染成一片猩红,监控视线画面被遮挡,骤然看不清。
水底自清洁系统启动,浑浊的血水被干净的水源渐渐替代,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见伽浅的身体慢慢靠着墙壁坠下来。
傅严琛面色凝重上前一步,忽地又顿住。
只见画面中伽浅神情呆滞,獠牙未收,黑礁血肉模糊的脖颈像折断的木头,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歪折。
他的眼睛大睁,失去焦距瞪着某个方向,躺在水底失去气息。
伽浅回过神来,看到被她杀死的黑礁,尖叫一声,胸口剧烈起伏,一尾巴将黑礁的尸体拍出很远,闭眼痛苦抱头。
她杀了自己的同类,她杀了同类。
她不是故意的。
傅严琛按下水闸按钮,大步往伽浅进去的出口。
伽浅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见水闸开了,逃也似的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