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愿意下嫁公主,就是保着定云侯未来几年的荣耀与地位,但若是向肃王再送出一个女儿实在是不妥,而秦妍又是自己的亲侄女,她也不可能让她去做自家儿子的妾室,更不可能为了她葬送了整个定云侯府。若是多见些其他的好孩子,总是有法子谈一谈的。吕乐瑶这段时间已经定了亲事,只是对方却不是京中她熟悉的那些世家子弟,而是都指挥使佥事胡徇文的嫡子胡崇。胡徇文早年是靠镇压乱匪起家,很得先帝重用,朱瑜在位几年也是一路升至三品大员,且手上还有实权。胡崇虽然是嫡次子,但是胡徇文长子再几年前已经过世,只留下一个夫人并无血脉,胡崇便成了胡徇
朱槿得了朱瑜的许可,自然在天牢一路通畅,但是阴暗潮湿的牢房总是比不上庙堂之上的华美。
血腥气和臭味难以遮掩。
朱槿面色不好看,引路的狱卒也心里打着鼓,生怕一个不小心叫这金尊玉贵的公主给记上了。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朱槿虽然面色不好看,但也没出声,狱卒送到目的地,便给她留下了空间,自己离得远远的。
莲心换了囚服,长发垂着,只有容颜还一如既往的好看。
身上没有刑罚的痕迹,这让朱槿松了一口气。
只是莲心微微挑着眉眼,弧度微妙,“殿下怎么来了?”
朱槿像是没有发觉她的不同,问:“莲心,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帮你。”
莲心坐在牢房最里面的那张破草席上,并不动作,末了,轻轻对她道:“殿下,您什么都不用做。”
“您要是为我做了些什么,才容易误我的事。”莲心站起身,懒懒地拨开发丝,露出姣好的容颜,朝着牢门慢慢地走来,“殿下知道一个女子落魄时,一副好容颜可以带来什么吗?”
“烟花江南,最好风尘。许多尼姑庵,女道的道观处于郊野,然而仍有客人常来常往,这些人可不是来拜神的妇人。”
莲心笑眯眯地看向朱槿,“殿下不是知道了吗?莲心出生于江南姚家,后流落风尘,又经人介绍入了道观,做了扬州一位官员的外室,私自出逃,临走时还顺带毒死了那位朝廷命官,一路到了京师。”
朱槿低眉,对她说:“你很可怜……”
莲心的神色微微变了味,“也许吧。殿下,也许你已经是这世间十分幸运的人。但是谁也说不准,您会不会有我也觉得您可怜的那一天。”
她看向朱槿的神情,就像是一种怜悯。
“殿下,您回去吧。”她道,“放心,我不会死的。”
因为遇见朱槿,不过是一场利用。
除却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外,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她没有说出其他的话,彷佛是牢房的阴冷染上了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朱槿不明白。
“殿下,我们以后或许还有许多机会见面。但莲心最后作为殿下的朋友,还是希望对您说一句,您是皇家的长公主,最好还是多为自己打算一些,别被周围的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您是幸运的,有一条令人羡慕的道路摆在面前。”
倘若她更少了解嘉宁一些,或许她也会真心觉得嘉宁是此世极为幸运的人,也不必在听见她的一句可怜时感到讽刺。
“皇家,向来是冷血者的天堂。”
京师景江亭历来是世家贵族们玩赏游乐的好去处,程荻自几日前同朱瑜提过一回赵兹华的事一直闷闷不乐,徐溶月和夫人作东,邀了不少人办了个游园会。
定云侯夫人商量着想把赵含意和秦妍都带上,也好好瞧一瞧还未娶妻的子弟。
定云侯透露的意思很明确,赵含意和秦妍的心思也看的清清楚楚,两个姑娘的打算恐怕都要落空。
想到这里,定云侯夫人都忍不住叹气。
一个心心念念着肃王,一个念着嘉宁长公主的驸马。
都是女儿家的闺中心思,倒很难去责备,但定云侯府如今的局势,还是得依照皇上的心意走,实在没法子叫她们如意。
帝王愿意下嫁公主,就是保着定云侯未来几年的荣耀与地位,但若是向肃王再送出一个女儿实在是不妥,而秦妍又是自己的亲侄女,她也不可能让她去做自家儿子的妾室,更不可能为了她葬送了整个定云侯府。
若是多见些其他的好孩子,总是有法子谈一谈的。
吕乐瑶这段时间已经定了亲事,只是对方却不是京中她熟悉的那些世家子弟,而是都指挥使佥事胡徇文的嫡子胡崇。
胡徇文早年是靠镇压乱匪起家,很得先帝重用,朱瑜在位几年也是一路升至三品大员,且手上还有实权。胡崇虽然是嫡次子,但是胡徇文长子再几年前已经过世,只留下一个夫人并无血脉,胡崇便成了胡徇文唯一的嫡子。
吕乐瑶见过几回胡崇,虽然比不上赵泽兰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但胜在俊朗不凡、气宇轩昂,很有武将风范,也便没有什么多说的,高高兴兴地待嫁。
她近来高兴,待人处事也温和,赴宴前夕庶妹吕乐萱不知从哪听来长公主这回也去,同她商议着也带上自己。
吕乐瑶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庶妹打的什么算盘。
嘉宁长公主很少赴宴,这还是她回宫之后头一回出门。与长公主殿下有关的,要么是冲着定云侯府,要么是冲着皇家。
自己这个庶妹一向心气高,若是从前定云侯二子还能在她考虑范围之内,现下赵兹华丢了官职,必定被她放弃了,这时候接近长公主,也就是皇上和肃王了。
皇上还有个吴氏的皇后,她不至于敢去和吴淑函对上,怕是想着肃王妃的美梦。
不过庶妹既然舍下面子找到她头上了,也不妨卖她个人情,往后如何总之还是看她自己的造化。
许是上天都给了机会,吕家的马车刚停下,后脚长公主的凤轿便跟着过来了。
恭扬侯夫人领着吕乐瑶和吕乐萱留在原地等候朱槿过来拜见。
长青长松陪在朱槿两侧,率先下了车,后才扶着朱槿下车。
朱槿今日穿着雪青色妆花缎宫绣衣,织金花凤,禁步明珠,是实打实的公主服饰,华美艳丽。朱瑜的容貌一向是贵女们私下津津乐道的,朱槿与之相似的五官却不同于朱瑜展现出的冷淡俊美,像是烟柳林间的一株紫兰,清扬美丽。
她显然是见着这一行等着自己的贵妇千金们,身旁从后面绕出一个朱墨玄衫的内臣,轻声提醒着朱槿。
朱槿便露出一个浅笑径直朝他们走来,不过那笑不达眼底,走得近了甚至能看出几分眉宇间的忧愁。
吕乐瑶是不知道她在忧愁什么,不过想来皇室的烦恼恐怕比自己也是多得多的。
好在自己不贪求,父母也都照顾,若是生成吕乐萱那般每日耗心耗力地给自己打算,实在是累得很。
“拜见嘉宁长公主。”
恭扬侯夫人先向她行了礼,吕乐瑶和吕乐萱跟着朝她拜见。
朱槿尚不习惯他们毕恭毕敬地姿态,却也照着苏玉何太妃和苏玉的嘱咐,冲她们道了一句“平身。”
恭扬侯夫人应当是很熟悉这些,也不觉得向小辈施礼有多不好意思,起身后便笑起来,“殿下若不弃,可与臣妇一同进去。”
朱槿既然还不清楚恭扬侯府,也应该不熟悉景江亭。恭扬侯夫人首先卖了个人情,朱槿也没有理由拒绝。
“那便多谢夫人了。”
“殿下折煞臣妇了。”
吕乐瑶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吕乐萱雀跃起来了,心里一面觉得吕乐萱吵的厌烦,一面却想的是,朱槿不愧是皇上的胞妹,与赵泽兰还是很相配的。
不过,今天秦妍据说也会来,不知道对上真的对上长公主了是不是还像那天一样勇敢。
吕乐瑶心情好了不少,笃定了秦妍今天不好过。
她不好过自己就好过许多。
一个地方官的嫡女而已,就敢对侯府摆脸色,也不想想秦家在江南摸爬滚打的时候,恭扬侯府便已经是京师根深蒂固的高门了。
朱槿虽是来了,却是何太妃替她作的主意,说她最近心情不好,要她出门散散心。
修安自伤好之后也恢复了平常的做派,然而也并非是对之前的事毫无芥蒂,朱槿能感受的出来。与之相比,原本看着冷淡的修仁反而在朱槿心里显得更加亲信。
不过,朱槿之前同昙佑说的也确实是真话,她并不讨厌修仁这样的人,反而对他更多几分喜爱。
毕竟,朱槿一直在与修仁这样的人相伴成长。
昙佑一身青衣,立在朱槿被簇拥的朱槿身后。
他本不欲出门,也是多亏了何太妃提及过昙佑这样久居深宫不妥当。
朱槿并不在意京中人对自己的评价,但昙佑听了何太妃的话却不能不为她考虑,朱槿自然乐得和他一同。她习惯他身上的菩提与香檀气息,哪怕离得远远的,但在身旁总是让她安心一些,不至于让自己孤身一人的感受。
本朝倡佛,自太皇太后杨氏诚心向佛奉为美谈,便繁盛于京。
恭扬侯夫人久闻济惠德名tຊ,头一回见到他的弟子,不成想是如此一个清俊的儿郎。
吕乐瑶见母亲神情的细微变化,也抬目看去,也为之微微愣神。
他先前垂首施礼还看不清形貌,离得近些才清晰的看出如松竹般挺拔的身姿,朗如明月,面目怀柔,逸世出尘。
若为勋贵簪缨,风流京华,想必也是一道佳景。
吕乐瑶不由得惋惜。
这时候她倒看得起吕乐萱了,她半点不为所动的模样,匆匆掠过一眼昙佑,便一直用余光偷偷观察着朱槿。
“长公主殿下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又精于佛法,备受宠爱,想来定云侯夫人真是好福气,得了这么个好儿媳。”
女子闲话家常,必然是提及婚姻嫁娶。朱槿与皇帝同岁,是为太皇太后守了重孝,恭扬侯夫人也就不拿她作孩子,张口便是婚事。